第97章 秋旗(第2/2頁)
而張平宣在這個時候,令周氏過來傳話說要見她,甚至不準她回正殿一步,難道,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可以幫她離開厝蒙山行宮嗎?席銀想到這個地方,忽一大驚,忙出聲道:“慢著。”
“內貴人還有何事。”
“正殿事務,尚有幾句要交代胡氏。”
“還請內貴人不要耽擱。”
“不耽擱,就在殿外交代。”
說完,她轉向階下,對立在一旁的胡氏道:“你過來。”
胡氏聞令,遲疑地走上石階,在席銀面前輕道:“內貴人,陛下的正殿,除了您誰都不能進去,奴能如何……”
席銀看了胡氏一眼,示意她禁聲,壓嗓道:“別說話,站到我面前來。”
胡氏依言將身子往席銀這邊挪了挪。
席銀低頭快速度解下了腰上的金鈴,塞到胡氏手中,輕聲道:
“一會兒,你將這個金鈴拿到正殿內,找一個地方藏起來。”
雪影紛然,淩亂地映在席銀臉上,竟讓她的臉上看起來有些陰沉。
胡氏很少見到席銀如此神情,心裏也有些發慌。“內貴人,是……出什麽事了嗎?”
“別問了。”
胡氏魂不守舍地接過金鈴。
“這是陛下給內貴人的,若是陛下知道,內貴人把她給了奴,奴就活不成了。”
“陛下過問,我自有我的話,你記著,不論我怎麽樣,你都不要把這只金鈴拿出來。”
說完,推了她一把,看著她的眼睛,刻意揚聲道:“記著我的話,不要怠惰。”
胡氏還想再問什麽,卻被席銀狠捏了一把手腕。
周氏道:“內貴人可交代好了。”
席銀吸了一口氣,應道:“好了。”
“那便走吧。”
“是。”
胡氏捏著袖中金色鈴,眼睜睜地看著席銀跟著周氏等人離去。
雪越下越大,人一遠,身影便模糊了。
胡氏直待看不見席銀了,才將那只金鈴從袖中取了出來。
見此鈴,如見帝親臨。
胡氏恍惚想起這句話,險些捏不住它,忙將它重新藏入袖中,轉身推開了正殿的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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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胡氏帶著席銀走進張平宣的居室。
黃昏收盡,殿內點著四盞青銅獸燈,濃郁的藥氣撲鼻而來,引得席銀忍不住嗆了兩聲。
張平宣坐在燈影,身上棗紅色的蓮花繡大袖衫也被映成了褐色,她面色陰沉,要背卻頂得很筆直。
席銀伏身行禮,尚未叩首,便聽張平宣道:“直身,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
席銀直起身,見張平宣翻開一頁詩冊,命女婢遞到了她的面前。”
“你已經識得全字了。”
“是……”
“那你認得你哥哥的字嗎?”
席銀低頭看向那一頁詩冊,搖了搖頭。
岑照沒有教過她寫字,後來,岑照自己因為目盲而不再提筆,席銀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字究竟是什麽樣的。
至於眼前的字,清雋優雅,與張鐸那刀削劍刻的筆道相比,又是另一段風流。
“這是……哥哥的字……可是,哥哥眼盲了呀。”
“你不懂,寫字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將經年的心得感受,灌於筆尖。這世上有的是眼盲之人善書道。”
席銀凝向被張平宣圈出的那八個字。
“這些是什麽意思……”
“從後向前,你自己念呢。”
席銀順照著她的話,掃看過去,不由怔住,須臾惶恐過後,擡頭問道:
“哥哥在荊州出事了嗎?”
張平宣點了點頭:“我今日一定要離開厝蒙山行宮。”
“殿下要去荊州?”
“對。”
“不可以!”
“岑照在荊州生死未蔔,你身為她的妹妹,如今怎麽還能說出這種話。”
“我……”
“席銀!我已經看著死過一次,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張鐸手上死第二次。”
“不行,殿下不能去。”
張平宣拍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
席銀跪直身子:“荊州在打仗,殿下此去荊州,趙將軍見了殿下,會……”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流暢地一陣見血,抓住要害。伏身朝她叩了一首。
“事關荊州戰局,不是哥哥一個人的生死。奴不會讓殿下去的。”
張平宣向後靠身,忽冷聲道:“由不得你,周娘,把她腰上的金鐸取下來。”
“是。”
話音剛落,幾個女婢便將席銀拽了起來。
然而周氏在她腰間翻看了一遍,卻沒有看見金鈴的影子。
“殿下……這……”
張平宣站起身,幾步走到席銀面前,低頭看著席銀道:“你的金鈴呢?”
“丟了。”
“不可能,那是張鐸給你的,丟了是殺頭的大罪。”
“奴答應了陛下,一定要看顧好殿下,奴即便是死,也不會讓殿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