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秋漁(五)(第2/2頁)

“你以為有這麽簡單?”

“根本就不復雜,如果你不謀權,洛陽城根本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一直以來,只有你是那個大逆不道的人,但你卻把所有質疑你的人,卻被判為了逆賊!”

張平宣急於反駁,說得又急又快,說至最後,甚至覺得額角漲疼,胸口發悶。

她忙伸手撫摁住小腹,一手去扶陶案。

張鐸一把撐住她的胳膊,扶著她慢慢跪坐下去,“罵完了。”

張平宣喘著氣甩開他的手,擡頭道:“你真……無藥可救。”

張鐸立直身,轉身朝外道:“宋懷玉,傳梅幸林過來。”

“我不用他看!”

“你必須然他看,此去金衫關一路,朕會讓他看顧你。”

“張退寒!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它才一個月,如何能折騰到金衫關!”

“不要叫朕的名字。”

他說完,蹲下身平視其目,“趙謙那樣的人,在荊州逼不得已,都要吃女人的肉。天下不定的時候,妻兒裹腹,你也不算什麽。”

“你……”

“你還有什麽話要跟朕說嗎?”

“……”

或者你還想問朕什麽,直接問,不要去害朕的人,朕如今還不想打死她。”

張平宣顫抖著唇,牙齒齟齬,顫聲道:“我不去金衫關,我才把他有子嗣的事情,寫信告他,我要留在京城……我要他給我的回信……”

“朕不準。”

說完,他撐膝站起身,拿起張平宣解下的那件鶴羽氅朝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你今日不要出宮了,去金華殿陪徐婉。朕給你們賜宴,徐婉若是想喝酒,你就守著她喝,她喝醉了若能罵人,你就把殿門關起來,朕不過問。你告訴她,就當是朕祝她千秋。”

***

外面剛剛起一陣很烈的風,把天上的濃雲都吹散了,月台上幹幹凈凈,連一片落葉都看不見。

張鐸用手臂掛著羽氅,獨自朝階下走去,正遇見梅辛林拾階而上。他雖然步履疾快,卻還是頓住腳步,等他行了完禮起身。

“盡你所能,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張家的血脈。”

梅辛林笑了笑:“張家的?言外之意是什麽。”

張鐸撩袍從他身邊走過,“沒有言外之意。”

梅辛林回頭道:“我明白。”

說完,他又追來一句:“下面的人還沒有動手,陛下不需要走得這麽急。”

張鐸腳步一頓,“你說什麽。”

梅幸林道:“陛下能動殺念,卻始終下不了殺手,其實長公主有何可懼,她要求死,陛下未必不忍看著她死,反而下面那個女人,留著才是禍患。”

“梅幸林,做好朕讓你做的事。”

風把這句話一下子卷下去好遠,撕碎了尾音,刺耳地傳入了席銀的耳中,她趴伏在地上,身旁是宮正司執刑的人,手握刑杖,卻都有些無措。宋懷玉立在階下,見張鐸下來,忙出聲引眾人行禮。

一時之間所有都跪了下去,只剩下席銀仍舊趴伏在地上。

“為什麽不打。”

宮正司的人面面相覷,不敢回答。

宋懷玉只得開口道:“陛下,內貴人身上有一只金鈴,是禦賜之物,宮正司的人不敢傷損。”

“為什麽不讓她解下來。”

“因為我不讓他們解。”

席銀的聲音脆生生的,並不是十分的恐懼。

她趴伏的姿勢有些好笑,手指握成圓圓的拳頭,放在腦袋前面,頭則枕在那一對拳頭上,像睡覺時貪暖的貓。

張鐸蹲下身,“你不該打嗎?”

席銀擡頭,就著拳頭揉了揉眼睛:“我沒有被人利用,不該挨打。”

張鐸望著她笑了笑:“朕不屑於演戲,你逼著朕跟你一塊演。”

席銀吸了吸鼻子:“若不這樣,怎麽穩得住殿下呀。她有身孕了……你剛剛……沒使勁罵她吧。”

“罵了。”

“欸……你怎麽……”

她剛說完剛要撐起身,又意識到有宮正司的人在場,連忙又捏著拳頭,認慫地趴了下去。

張鐸笑道:“我怎麽了……”

“你讓著殿下嘛,我之前,都試探出來了的,哥哥沒有送消息去張府,殿下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