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夏山(七)(第2/2頁)

梅幸林耐著性子聽他說完,是時也已經走到了琨華殿階下。

他站住腳步問了一句:“內貴人呢,也不勸嗎?”

宋懷玉仰頭,無奈地笑笑:“內貴人……前兩日做錯了些事,惹得陛下不快。陛下沒有傳召她,這兩日,都是老奴在跟前。”

梅幸林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對身旁的黃門道:“把藥箱給我。”

宋懷玉見他頓時就要進去,忙攔著道:“欸……大人要不去偏室裏稍候候,鄧大人和顧大人並中書省的幾位大人在呢,看時辰也快散了。”

梅幸林索性問道:“內貴人是做了什麽錯事。”

宋懷玉搖了搖頭。

“何故諱莫如深。”

“老奴不敢,實是……不大清明,您知道,前些日子,荊州戰事令陛下費了不少心神……興許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非陛下心緒不好,內貴人觸了黴頭罷了。”

梅辛林聽了這話只是笑笑。

張鐸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即便再怎麽心緒不好,也不會流於外狀。這麽些年來,也就對著那個丫頭的時候,他才偶爾收斂不住行色。但不去深究,似乎也不傷大雅,畢竟她也只是個宮奴而已,沒有身份,沒有名分,沒有家族勢力,張鐸雖然把她擡舉到了太極殿,她也染指不到他的大事。

梅幸林看的,到不止這麽表面,不過,大也沒有必要和宋懷玉多做解釋。

不多時,鄧為明等人辭了出來。

宋懷玉忙趁著空擋進去通傳。

梅幸林卻沒等宋懷玉出來,便徑直跨入了殿中。

殿中不止張鐸一人,江沁與江淩二人具在,見梅幸林走進來,皆拱拱了拱手。

梅幸林放下藥箱,隨意向張鐸行了個禮,擺手示意正要出言解釋的宋懷玉退下,擡頭直接道:“請出陛下的手腕,臣斟酌斟酌。”

張鐸穿了一身香色禪衣,外頭罩著絳紫色寬袍,矮下手上的奏疏道:“何時來的。”

梅幸林道:“在偏室候了一會兒。”

他說完,撩袍在張鐸身旁跪坐,放下脈枕。

江沁見此道:“陛下這幾日,身子不安泰嗎?”

張鐸到也沒避諱,伸手平聲道:“偶有幾聲咳。你將才的話接著說,這一岔到岔開了。”

江沁拱手應“是。”,續著將才的話道:“荊州破城指日可待,之後,便是剿殺劉令殘部的事。入秋後,金衫關已頗不平靜,北面羌人幾度犯關,搶掠關外的糧馬,雖陛下已調兵抵禦,但如果荊州戰事不平,兩方兼顧,戰耗便過於巨大。難免顧此失彼。光祿卿將才的意思是,若劉令肯受降,便可命趙謙和許博就此收兵,不再向前推軋。臣認為,此時舉此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張鐸笑了一聲。

“荊州既破,劉令如陷囹袋,是不需急於此時。”

“那陛下將才為何不置可否。”

“荊州受降,朝廷要遣使。關於這一職,顧定海要建的人,尚未說出口,等他明日在太極殿的大朝上,明明白白地提了再說。”

江淩道:“陛下這麽說,是知道光祿卿要提哪一個人?”

江沁沉默了一陣,開口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岑照。”

江淩一聽到這兩個字,忙道:“顧海定這個人斷然留不得。”

江沁則看向張鐸,沉聲道:“陛下怎麽想的,岑照雖是長公主駙馬,但畢竟是盲眼之人,說其不堪此任,到也無可辯駁。”

張鐸翻扣下案上的奏疏, “讓他去。”

江淩聽完剛想出聲,卻被江沁擋下來:“陛下不擔憂,其中會有變故嗎?”

張鐸看著筆海之中,亂如千軍萬馬的影子,平聲道:“如果他就是當年的陳孝,那他與朕相識就有十年之久,之前那十年,朕和陳家,生死自負,誰也沒畏逃過,如今也一樣,他知道,朕不會躲。若要說變故,一定會有。但有變故,也就有縫隙,他若一直在平宣的府中,朕反而動不了他。”

話音剛落,梅幸林忽道:“陛下若要把他引到明處來,先要做一件事。”

張鐸沒有出聲,江淩忍不住問道:“何事。”

梅幸林擡起頭:“把琨華殿偏室裏的那個女人,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