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華(六)(第2/2頁)

“想……我要怎麽做。”

“廷尉問你什麽,你說什麽就是。”

他說著,就要轉身,誰知她卻主動拽住了他的手臂:“我會被判罪嗎?”

“不會。”

他說得利落。她卻不肯松手。

張鐸順勢將她往趙謙身旁一帶,“人我交給你了。”

她被他扯得有些站不穩,趙謙想去扶,卻被張鐸冷冷掃了一眼,頓時又不好觸碰,手伸出一半就縮了回來。一時氣不過,索性斜眼睛瞪張鐸,“你再使勁兒嘛,一會兒人手給擰斷了,我看你這屋子交給誰打理。”

說罷,又對席銀道:“姑娘放心,張退寒把他妹妹氣得不理他了,他指望著你照顧他,他不會讓你有事的的啊。”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哪胡言亂語了,你給我實說,李繼真要用刑怎麽辦,你不是不知道廷尉獄對女犯的那一套。”

張鐸忍無可忍,“我說你是不是蠢,你交到廷尉去的人,李繼不問我的意思他敢用刑嗎?”

趙謙笑道:“那你嚇她幹什麽。”

“我在教我的人你哪兒那麽多話。”

“哦,教你的人。”

趙謙陰陽怪氣地重復了一句他的話,說著說著笑出聲來,看張鐸青了臉色,連忙把席銀擋到自己身後,正色道。

“你放心,話我是胡說的,但人我一定給你護好了。”

張鐸冷道:“你若誤事,別怪我不留情面。”

說罷,轉身進了清談居。

趙謙這才轉過身,看了一眼席銀手臂上的傷。

得勒,我得帶你回中領軍營拾掇拾掇,他不讓動那些見血的東西,這傷就可以找梅辛林給你治治了。”

他一面說一面自顧自地往前走。

席銀卻愣著沒動,趙謙卻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了,見她還再發呆,忙又轉返道:“張退寒不喜歡人家碰他的東西,好比這間清談居,奴婢們好奇窺探一眼都會被他剜眼。所以你行個好,跟著我來成嗎?我不想斷手斷腳。”

席銀擡起頭:“公子究竟要做什麽。”

趙謙搖了搖頭:“他要做的事,我也並非全然明白。不過,他每走一步,都有他的計算,穩當得很。再有啊,他的話,只要不涉及大司馬,差不多算是一言九鼎,所以他說不傷你,就沒有人敢傷你。”

席銀捏了捏手指。

“我不怕受傷。”

這話不說趙謙了,就連席銀都有些自驚,不由地擡起那只受傷的手臂,又看了一眼懸在矮松上的鞭子……

雪龍沙匍匐著嗚咽了一聲。滿園沉寂,她心理卻起了一圈無名而陌生的快感,飄飄忽忽,不可明狀。

趙謙有些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著她道:“張退寒給你灌什麽藥了嗎?你知道廷尉獄怎麽對付女犯的嗎?”

這話到似乎嚇著她了。

她悄悄吞了一口唾沫,聲音輕了下來。

“只要不死就好,我要報復差點害死我和兄長的人……”

趙謙聞話,沉默一時,有些不快,哼了一聲道:“這一定是張退寒教你的。”

席銀一愣,“您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這世上除了他,誰會教女人自己去報仇。要換我,早就提刀替人姑娘去了。現而今,我倒是真看不懂他了。不惜擔大過救你性命,讓你陪著他住在清談居,還請大夫來看你……我還以為他這老光棍兒是要開大竅了,結果,就是為了把你也拖到他那道上去,你別理他,真活該他獨死!”

說完,他又覺得話好像說過了,忙拍了拍後脖子。

“不過也是,他這人就這樣……”

究竟是哪樣呢,話到嘴邊,又說不上來。

反正自從認識張鐸以後,他再也沒有遇見過和他相似的人。

從前陳孝活著的時候,似乎還有個對照。

清俊疏朗的名門公子,和身世坎坷的權臣後代,一個身在玄雅之境,受萬人追捧,一個手段狠辣,受滿城詬病。

清流,濁漿。

涇渭分明,互為映襯,互為佐證。

可自從陳孝死後,人們談及張鐸,都不知從何評起。

失去了一個絕對清白的佐證,他做的事,就變得道理混沌起來。

雖是替天子行殺伐,大逆不道。但卻也為家國禦外敵,舍身忘死。

是以沒有一個人認可他,但也沒有人敢斥責他。

而他也從不屑於剖白自己。

趙謙當真說不上來,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公子以前一直都這樣嗎?”

趙謙聞言回過神來,反問道:“啊?什麽樣?”

“這樣……”

她悄悄看了一眼清談居,拿捏了一回言辭,輕聲道:“這樣對待……女人。”

趙謙笑道:“從來沒有過,除了他妹妹張平宣,張退寒從來不和女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