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她沒牽過誰的手,從前在家中時,阿姐從不讓她牽。入了雲澤台,只有金子和阿元能讓她牽手,可他們不敢和她牽手並行。他們只會伏在她的腳下親吻,說一堆好聽的話。

趙枝枝揉著這雙寬厚修長的手,想要和手的主人再親密些。她心中懵懵懂懂的,覺得這才是友人之間該有的親昵,不用被人嘲笑出身,不用被人戲弄她愚笨,她不用低下自己惹人注目的臉,她可以放心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她想說的話。

所以就算這雙手越來越紅越來越燙,她也不想放開。

“如果……”趙枝枝聲音很軟很輕,“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回不去了,你就去我那,我的榻分你一半,我們可以住在一起。”

小室悄然無聲。

姬稷沉默不語。

趙枝枝沒有得到回應。

趙枝枝覺得或許自己不該這麽早將話說出來,再等等,等美人自己失了回家的念頭,與家人團聚無望,到那時她再來寬慰她的美人。

她嘗過孤苦無依的滋味,她不會不管她的。

羋姬月姬消失的事,並未在雲澤台掀起波瀾。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深海,還未聽見聲響,就已石沉大海。

除了她們身邊的奴隨外,無人尋她們。奴隨們尋了一天後,也不再相尋。

外面亂著,誰都沒心思管別人的事。

奴隨們將這件事傳做鬼怪軼事,“定是被鬼抓走了!”

第一闕大室中央,龐桃一五一十將奴隨傳的話當笑話講給越女聽。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知她們去哪了,莫不是真有鬼?”龐桃坐到榻邊,輕輕搖晃榻上的人,“公主,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榻上的人轉過來,嬌小的身體,一張素白的臉,額間刺青色蓮紋,冷冷一笑,張嘴說話,露出黑色的牙齒:“她們最好是死透了,不然落在我手裏,照樣是個死字。”

饒是看了無數遍,龐桃還是看不慣越國的風俗。尤其是這雕題黑齒,每次看到,都會驚嘆。好好的美人面,怎麽就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龐桃捂嘴笑:“公主惱什麽?”

越女懶懶撐起身子,狹長的眼睛生出妖異美態:“我的東西她們也敢碰!”

龐桃還是笑:“公主的東西?趙家的小東西,怎能算是公主的呢?”

越女從榻上起來,過腰的長發編成鞭子盤在腦後:“去告訴其他人,說那兩人是我殺的!她們以下犯上,動了我的東西,所以該死。”

龐桃推她:“公主就不怕羋家的人和月家的人怪罪?”

越女笑容猖狂:“我連國都沒了,有何可懼?”

龐桃不敢挑起她傷心事,怕她癲狂,忙移開話:“羋家和月家多的是女兒,想來不會為了她們得罪楚國得罪楚王。”

無人會對一個亡國公主多加苛責,更何況她身後還有一個強大的諸侯國做後盾。

龐桃找來往的商人打聽過,在楚國,越女甚至比楚王自己親生的女兒更受寵。

越女捏住龐桃的下巴,“她們怕得罪楚國,那你呢,你想討好楚國嗎?如今帝太子生死未蔔,你們龐家是不是想讓你跟我回楚國?”

龐桃被她戳中心思,片刻呆滯,眼睛蒙上水汽,“公主不願帶我回楚國嗎?”

越女笑道:“你想嫁給楚王?”

龐桃:“我想伺候公主。”

越女大笑,黑晃晃的牙整齊兩排,“可我哪都不去,我就要在雲澤台待著。”

龐桃試探:“哪怕這雲澤台永遠都沒有主人?”

越女揮手解開腦後的盤發長辮,拿過梳子交到龐桃手裏,讓她為自己梳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龐桃還想多問些話,越女已經重新躺下,腦袋趴在她腿上,養尊處優地等著她梳頭。

趙府。

趙姝惴惴不安在石階下走來走去,奴隨跑出來說:“主人送客人走了,主人等會要出門,已經叫了車馬,女公子還過去嗎?”

趙姝直接快步走向南小屋。

趙錐剛結束和族中其他人的久議長談。帝台形勢愈演愈烈,不知不覺中,這潭水已經攪得渾濁不堪,最初各家說好的示威早就變了味。

趙家一開始沒有摻和,因為那些夏宗室的長老們沒有瞧上趙家。

趙家雖然有趙錐曾經官拜丞相,但在帝台這個到處都是貴族的地方,趙家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家族。

那些老牌氏族從夏天子立國起就在帝台了,和那些大家族比起來,趙氏一族充其量也就是個百年前從燕地來的老燕人,靠著投機取巧在帝台謀了官職的寒士。而燕國早就沒了,變成了齊國和魏國的領土。所以趙氏一族更是無根飄零的外鄉人。

趙氏一族傳到趙錐手裏,在趙錐這裏短暫地閃耀了一下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從公卿鬧事起那天,趙錐一直在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