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姬稷忽然想到什麽,俊白的臉微微一紅,心中痛罵季衡荒淫無度,連帶著身上這身不合體的衣裳都恨不得立刻扒下。

意識回籠,少女嬌軟的聲音傳入耳中,“你流血了。”

姬稷擡眼,對上趙枝枝急切震驚的目光。

他一看,手腕不知何時劃傷的,留了道細細的血口子,想來是慌亂之間不小心弄到的。

傷口不深,姬稷舔掉血漬,隨便用衣袖擦了擦傷口。

趙枝枝在旁目瞪口呆,姬稷察覺到她的眼神,大發慈悲丟出一句:“小傷而已。”

她盯著他的目光更加凝重,似乎透過他看到了誰。

趙枝枝腦中靈光一現。這人為何出現在此,又為何怒氣沖沖,一瞬間全都有了解釋。

半晌,趙枝枝望向姬稷的眼神裏再無畏懼,她嘆口氣,靠近捧起姬稷的手吹了吹,生怕弄疼他似的,動作小心將幹凈巾帕系在他手腕,輕聲輕氣:“小傷若不注意,就會變成奪命的病痛,這裏沒有醫工巫師,你要愛惜自己身子。”

姬稷一動不動,任由少女同情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

“就算弄出傷疤,也不一定討得了好。”趙枝枝聲音更輕,哄小孩子般,溫柔耐心。

她定是誤會了什麽。

姬稷覺得好笑,沒有出聲解釋。

他只是在雲澤台暫避片刻,沒有與人閑聊的心。

趙枝枝長睫忽閃,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該如何慰藉這位冰冷秀麗的新人。

雲澤台眾人對姿容發膚甚是重視,輕易絕不會讓自己犯這樣的錯誤受傷。生病可以,但受傷不行,受傷可是會留下傷疤的。有了傷疤,日後如何服侍雲澤台的主人?

趙枝枝打量眼前默不作聲的美人,她不敢妄自揣測,只因親眼見過這樣的事,所以才會多想。

若真是她想的那樣,傷口尚淺,大概是第一次試。

以前有過這樣的事,那是龐家的宗族女。

龐家是宗室舊貴,送女進來有傅姆跟隨,一言一行皆有傅姆督導,家人亦能通過傅姆得知女兒的近況。龐姬鬧過幾次,傷在手腕,說是流血多,看著嚇人。後來龐姬再鬧的時候,龐家來人了。

沒多久,又來一個龐姬。

新龐姬說起舊龐姬:“她不爭氣,屍體喂狗了,現在我來替她。”

趙枝枝想,眼前這位冰山美人大概也是有傅姆跟隨的,不然弄出傷口給誰看?想必初來雲澤台,不知道龐姬的事。若是知道,也就不會讓自己手腕受傷了。

趙枝枝暗自猜測新人的身份。衣著不凡,深衣繡紋雖是普通花草,但料子是上好的花錦金絲,加上通身的高貴氣質,冷眼睨人的姿態,和越女有幾分相似,甚至比越女更高傲。說不定,這人和越女一樣,是個正兒八經的公主呢。

趙枝枝心中的嘆息又添上濃濃一筆。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多時,趙枝枝緩聲說:“雲澤台住了許多人,大家都是一樣的,你莫要沮喪,慢慢地會好起來。”

姬稷眼眸瑟縮。

趙枝枝一鼓作氣又柔聲寬慰幾句,而後指向南藤樓其中一間小室悄悄告訴姬稷:“你若不想回自己的宮室,那裏是個清凈的好地方,不會有人打擾你。”

誰都有過想逃避的時候,她理解的。初來雲澤台時,她還天天躲起來哭呢。南藤樓的那間小室就是她來獨處的,她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哭室”。

以前她日日都到這裏來,後來就很少來。她已經不需要它了。

她不是一年前想家想到掉眼淚的趙枝枝了,她長大了,及笄了,她是大人了。

就算沒有櫻桃酥,她也不會哭鼻子。

趙枝枝真誠地在姬稷面前擠擠眼,做出一個“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表情。

姬稷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被人狠狠同情了一把。

他並未和她交談太多,可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自行在腦海中為他描繪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我先走了。”回過神,他聽見她在耳邊呵氣如蘭。

趙枝枝體貼照顧這個新美人脆弱敏感的心靈:“天色已晚,再不回去,阿元和金子就要擔心了,並不是不願陪你說話。或許我們明天可以再見。”

姬稷還是沒有回應。

趙枝枝眯眼笑了笑,揮手向姬稷告別,臨走前特意摸了摸他手上包紮的麻布巾帕,大方表示:“送你了。”

趙枝枝擡腿跑開的時候,姬稷掀起眼睨了睨。

少女背影纖細柔美,曲裾下的碎步卻極為敏捷,似兔子般兩三下就竄沒了。

姬稷在原地定了會,頃刻,他轉過身,提起裙子,極其不自然地邁開小碎步,七尺半的高瘦身形委屈地掩在曲裾裏,一扭一扭,朝趙枝枝說過南藤樓小室行進。

隨人昭明尋來時,姬稷已經在黑暗中靜坐兩個時辰。此時他靠在小室墻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