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我。”床前的人慢慢撫著她的臉頰,聲音低沉。

腦中慢慢清醒,糜蕪認出了他的聲音,認出了他在身邊時獨一無二的感覺,是崔恕。

他竟然來了,竟然在這時候,混進了福寧宮。

糜蕪從被子裏伸出手來,摸索著將他的手拿下來,輕聲道:“你不該冒險。”

崔恕低低地說道:“我說過要帶你走。”

“你也可以不守約的,”糜蕪坐起身來,擡手握住了披散了一身的長發,情緒復雜,“畢竟,我也沒有守約。”

“我不是你,我說過的事,一定會做到。”崔恕拿過架上的衣裳給她披上,道,“穿好了,我這就帶你走。”

糜蕪攏住領口,擡頭看著他,搖了搖頭:“崔恕,我不走。”

崔恕怔了一下。

一切都跟想象中不一樣。他帶著滿腔愛意而來,然而無論開頭還是現在,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意料之外,全沒有想象中的溫存。滿心的熱切瞬息之間冷下去,崔恕壓抑著心裏的失落,低聲道:“皇後不會放過你,謝臨最多只能再拖幾天,只要皇後能掌控局勢,立刻就會要你的性命。”

“你既然提起謝臨,難道你不知道,皇後把我給了他嗎?”糜蕪此時一心只想讓他快些離開,便只是坐著不動,嫣然一笑,“你該不會不知道,昨夜我與他在一起吧?”

崔恕的臉色已是鐵青,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冷冷說道:“走!”

他力氣很大,被他抓著的地方就像被鐵鉗箍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糜蕪只是笑著說道:“就算你能混進來,也得我願意跟你走才行,眼下,我不願意走呢。”

“願不願意的,也不是你說了算。”崔恕不再與她糾纏,彎腰伸臂,打橫將她抱起,邁步向外走去。

她睡了那麽久,臉頰上是熱的,寢衣上是暖的,染在他臂上懷中,剛剛冷下去的心跟著恢復了一點溫度,崔恕禁不住垂目看她,卻在此時,她伸手抓了桌上的花瓶,笑笑地說道:“崔恕,你說我要是把花瓶砸了的話,福寧宮裏的人會不會醒?”

那點溫度又消失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覺得她一雙鳳眸乜斜著看他,從裏到外,都是不馴服。

為什麽她,從來就不能像在皇帝身邊一樣,乖巧柔順地對他?為什麽她從來都不按他的心意來?為什麽她總是將他雙手捧上的好意拒之於千裏之外?

崔恕深吸一口氣,出手如電,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奪下花瓶放回桌上,跟著將她雙手反擰了一只手抓住,箍筋了她的身子,低聲道:“你盡可以再試試。”

他太強大,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大樹,絲毫不能奏效,然而糜蕪知道,在此時越發不能走。這是福寧宮,這是皇後精心安排了要困死皇帝的地方,若是連在這裏都能讓她走了,崔恕所有的籌劃都有暴露的風險。

她不再掙紮,只是突然開口問道:“湯升是你的人?”

崔恕停了步子。她太聰慧,只是在這裏待了一天,就看出了玄機,不過,他原本也沒有讓湯升瞞她。

崔恕低聲道:“你不用理會這些。”

“攤上你這樣的主子,可真是要命。”糜蕪輕輕笑著,低聲道,“你把我弄出去,皇後怎麽可能不懷疑湯升?到時候福寧宮從上到下若是再換一遍,陛下怎麽辦?難道你就這麽讓陛下吃下那些毒、藥湯?”

“我自有安排。”崔恕道,“你只管跟我走,不用理會別的。”

如果不出差錯的話,皇帝明天就能醒,況且皇城內外他已經安排妥當,金吾衛與虎賁衛都有心腹人手,城外駐軍也有策應,雖然此時送她走會擔著風險,然而她留在這裏更危險,他無法放下心來。

說話時已經到了門跟前,糜蕪笑道:“我不跑,你松開我。”

崔恕知道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與自己對抗,便松開了她反擰在一起的手,她乍得自有,忽地摟緊他的脖頸,飛快地在他唇上一吻。

壓抑太深的愛意突然被點燃,熟悉的媚意幾乎在瞬息之間占據了全身,崔恕腦中一片空白,猛地摟緊了她柔軟的身子,帶著無盡的渴念用力吻了下去。

唇舌糾纏,她的大膽很快變成躲閃,然而他怎能容她躲閃?只是箍緊她,牢牢釘住她,不讓她有片刻喘息的機會。兩個人都是生澀,況且他打橫抱著她,一只手總是不方便,然而崔恕很快找到了關竅,將她放下來,背心抵在桌上,雙手捧了她的臉,讓這個急切躁動的吻慢慢安靜下來,纏綿起來,直到他聽見她細細的喘息聲,感覺到她在他身哦下軟成了綿,藤蔓一般地攀著他,迎向他,向他獻出自己。

天地間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她,所有的一切,也只是一個她,他日夜肖想,志在必得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