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電光石火之間,糜蕪脫口說道:“我跟哥哥還有蘇明苑,是同一年生的,老侯爺、顧老太太、顧老爺是同一年沒的,這事情怎麽這麽巧?”

劉氏吃了一驚,不覺說道:“從前並沒有往這上頭想,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些奇怪。”

“細竹胡同那院子寫在周雄名下,他現在在哪裏?”糜蕪直覺抓到了什麽,忙忙地追問。

“死了。”劉氏的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你爹過世後,周雄撞了棺材,自殺殉主,後面姓顧的做主給他一家子放了身契,為著這個,紹兒待周安也一直不同。”

兩個人對望一眼,不覺都慢慢說出了一句話:“又是同一年。”

車子裏安靜下來,糜蕪垂目想了許久,又問道:“周雄家裏還有什麽人?”

“他家裏的還在,周雄死後第二年押送棺材回老家,後面一直沒回來。”劉氏的眉頭擰在了一處,“我也是老糊塗了,這麽些年竟然沒想到這上頭來。”

“也許是她知道些什麽,所以躲起來了。”糜蕪慢慢說道,“祖母,我們得打發人找找她。”

她打聽了這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十六年前的見證人,也許找到周安娘,她的身世,還有娘親身上的謎團就能迎刃而解。

“等亂過這陣子,我想法子幫你找人。”劉氏思忖著說道,“姓顧的跟王婆子肯定知道,怎麽能撬開她們的嘴才好。”

糜蕪一直留心著外面的動靜,此時擡眼瞧見去往柳枝巷的岔道,連忙說道:“祖母,我有事想去那邊一趟,你叫車子過去好不好?”

她纏著要跟劉氏坐同一輛車,就是想趁機過去探聽窈娘的動靜,劉氏恍然大悟,白了她一眼說道:“我就說,好端端地非要跟我坐一輛車,你果然沒安好心!”

糜蕪挽了她的胳膊,扭股糖似的只管在她身上扭,撒著嬌說道:“好祖母,親祖母,就幫我這一回好不好?”

假如一開始只是相互利用,那麽這些天相處下來,多少也有了幾分真心。劉氏面冷心熱,說話爽利,糜蕪也是個利索的,脾氣相投的人處起來原就比普通人投緣,如今糜蕪猜度著,劉氏應該真把她當成了孫女看待,只要求一求她,總會幫這個忙。

劉氏被她纏的沒法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真是個討債精!”

她叫了江紹過來,只說要過去柳枝巷那邊買點東西,跟著吩咐車夫向那邊走,還沒到柳枝巷口,突然聽見巷子裏一陣哄笑吵嚷,跟著就見一個只穿著青色底褲的男人飛快地跑了過去,雖然男人捂著臉,但糜蕪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霍建章。

糜蕪低了頭,以防霍建章看見自己,心裏卻明白,是窈娘出手了。她多半假裝答應了霍建章的條件,哄得霍建章脫了衣服,然後再把他攆出來,讓他當眾出醜。身為朝廷官員,當眾出了這樣的醜事,霍建章的烏紗帽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此事之後,窈娘跟霍建章必定是不死不休,鄧遠的身份肯定會被揭破,難逃一死,就連窈娘自己,也會成為霍建章報復的對象,她從不是只圖一時痛快的人,那麽她接下來會怎麽做?

劉氏嘖嘖幾聲,道:“這算什麽事?光天化日的,穿成這樣還敢當街亂跑?”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三四十歲、錦衣玉帶的男人騎馬往窈娘門前走去,身後赫赫揚揚的,帶了十來個隨從幫閑,原本正在看霍建章熱鬧的人似乎都很懼怕那男人,呼啦啦跑了個精光,那男人徑自走到窈娘門前,也不下馬,只管用馬鞭敲門,高聲道:“窈娘開門!”

“鎮國公世子。”劉氏一把把糜蕪拉在身後掩著,低聲說道,“咱們得趕緊走,他是出了名的色中餓鬼,被他看見你就麻煩了。”

車子飛快地離開了柳枝巷,糜蕪一顆心沉了下來,看來,窈娘給自己找的後路是郭駿陽。為了救鄧遠,她要答應郭駿陽了。

窈娘曾說,必要時可以將所有的一切都當做抵押,換自己想要的東西,如今,她想要的是鄧遠活命,她換出去的,是她自己。

半個時辰後,江家的車馬在宗祠後面的一帶房屋中停下,下人們忙著卸車安頓,糜蕪快步走進自己分到的小院,趴在窗台上匆匆寫了一封短信,跟著往窗台上放了一盆花。

昨夜雖然不歡而散,但以崔恕的驕傲,定然不至於撤走張離,她還得賭一把,賭他會幫她。

不多時張離果然出現,問道:“小姐有什麽吩咐?”

“這裏有封信。”糜蕪把折成方勝的紅箋遞過去,“交給你主子,就說我急等他的回話。”

夜深之時,二百裏外僻靜的莊園中,數十騎人馬疾馳而來,徑直奔進大門,在二門前方才停住。

當先一人玄衣灰履,範陽笠齊眉遮住上半邊臉,只能窺見下頷冷硬的線條,正是崔恕。他翻身下馬,邁步向門內走去,宅中等候多時的隨從連忙上前,雙手奉上一個細細的蘆葦管,躬身說道:“主子,一刻鐘前接到京中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