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4頁)
此時此刻,他允許自己放肆地去想她。
不知過了多久,傅棠舟拾起花灑,將一切沖得幹幹凈凈。
沖走那些東西,似乎就能將不該有的念想沖走一般。
他重新睜開眼睛,神智恢復清明,仿佛一位無欲無求的賢者。
他從架子上取下一塊幹凈的毛巾,將水珠擦拭幹凈。
他套上酒店的睡衣,系上腰帶,踏出浴室。
然而,傅棠舟沒有在床上看見那一小團人影。
他繞到床的另一側,發現顧新橙從床上掉了下來——她似乎是醒了。
下一秒,他發現,她的神智還是錯亂的。
她掙紮著抓住床沿的床單,嘴裏咕噥著說著什麽話,像是在念什麽奇妙的咒語。
他靠近之後,才聽清她嘴裏念叨著什麽。
她說:“我要卸妝……”
傅棠舟:“……”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卸妝?
傅棠舟把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她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抓著他的袖子,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小聲說說:“我要卸妝……”
他無奈地看著她,經過那麽一番糾纏,她臉上的妝居然都沒花,依舊服服帖帖的。
顧新橙碎碎念道:“不卸妝……會長痘……”
傅棠舟:“………………”
女人對於愛美這件事的執著,令人費解。
別人耍酒瘋是唱歌跳舞說真心話,她耍酒瘋是要卸妝。
“好,卸妝,”傅棠舟指了指浴室的方位,“去那裏卸妝。”
顧新橙踉蹌地往那個方向走,走了沒兩步,人又要栽倒。
傅棠舟一把扶住她,帶著她進了浴室。
就她這個樣子,也別指望她能自己卸妝了。
傅棠舟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在盥洗台上挑挑揀揀。
這個酒店全套洗護用品都是寶格麗的,女人那些瓶瓶罐罐他分不清,得一樣一樣拿過來看。
終於,他找到了一小瓶卸妝液。
傅棠舟問她:“是這個嗎?”
顧新橙不假思索地點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估計他拿的是一瓶護手霜,她也會點頭。
傅棠舟思忖片刻,這東西怎麽用來著?
他打算出去找手機搜索一下。可顧新橙現在對他而言,有點兒麻煩。
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浴缸,將她抱進了浴缸裏,防止她再跌倒。
他說:“你等我。”
她迷蒙的眼睛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傅棠舟轉身出了門,去床上找手機。
他打開搜索引擎,在搜索框裏輸入幾個關鍵字,一邊記使用要點一邊往浴室走。
誰知,還沒進浴室,那裏就傳來顧新橙嗚咽的哭聲。
他猛地一怔,立刻沖了進去。
浴缸一端的水龍頭被顧新橙碰開了,水不停地注入池中,已經沒過了她的小腿肚。
她坐在浴缸裏,渾身上下被水淋透,裙子半漂在水面上,像濃得化不開的藍色墨汁。
她好似一支水中生長而出的水仙,長發尾端濕漉漉地搭在肩上。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淚啪嗒啪嗒掉進了池水裏,蕩出陣陣漣漪。
傅棠舟將手機擱到盥洗台上,蹲下身子想把她從浴缸裏抱起來。
可顧新橙的腳蹬著水,像是一尾美人魚,濺出一片水花——她根本不讓人碰她。
傅棠舟說:“新橙,別哭。”
他想伸手揩去她的眼淚,她卻打開了他的手。
她腦子太混亂,一時之間借著酒力將自己心裏的想法傾吐了出來:“創業好難啊……當老板好累啊……我不想喝酒……我真的不想喝……”
“不喝不喝。”傅棠舟蹲在一旁哄著她。
他有點兒好笑,今天在飯局上逞強的人也是她,現在說不想喝酒的人也是她。
然而,她聽不進去,繼續嗚嗚噥地說著話:“……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啊,我想回家。”
她都一年多沒回家了,想家也是人之常情。
這是她不願意在人前展示的脆弱一面,或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
她的身上一下子壓了那麽多重擔,父母的期望、自己的理想、前途未蔔的創業之路……她很害怕,可她不敢說,因為她是老板,她不能掉眼淚,她必須要堅強。
傅棠舟靜靜地聽著她說,心一抽一抽地泛著痛意。
她翻來覆去地說著這些話,提這個提那個,卻唯獨沒有他。
原來他在她心裏,已經連這點兒分量都不配有了。甚至連喝醉酒說醉話,都沒有他的名字。
他寧願她恨他罵他,可是,什麽都沒有。
顧新橙這副柔弱的模樣,簡直就是踩在他心刃上跳舞。
他攥著指尖,幾番猶豫後,將她強行從浴缸裏抱了出來。
傅棠舟把她抵在盥洗台前,顧新橙難受極了,酒精作用下她什麽都想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來緩解這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