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4/7頁)

瞧她神情嚴肅,一臉的認真,蕭逸沒忍住笑了,耐心地向她解釋:“這種事情不能過明旨。你忘了,梁王為什麽會無詔調動晏馬台守軍?”

“是以為常景……”楚璇突然意識到什麽,話音戛然而止。

昭示天下人的理由,是常景因痛失愛子而惱羞成怒,先率兵圍城在先。可事實不是如此,把常權拋出來是父親和蕭逸設的局,就算最後可說是一場誤會,不處置父親和常景,那按在梁王身上的謀逆之罪就不是那麽站得住腳了。

若是有人以此來做文章,詬病蕭逸,說天子容不得人,冤殺臣子,那……

蕭逸微仰了頭,幽然嘆道:“我現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會拿這個做文章。不……”他看向楚璇,目光中多了幾分篤定,“精明如蕭佶,一定會拿這個來做文章。所以,梁王不能回長安,就得讓他死在宛州,而且還得是畏罪自盡。”

楚璇再也無話可說,她自然是希望蕭逸能守在她和孩子的身邊,可她的夫君是皇帝,身上有著不可推卸的重擔,她不能因為一己私情而束住他的腳步,更不能因為自己的憂愁多思、黏膩糾纏而讓蕭逸再多擔一重心。

因此,她便裝出風輕雲淡的模樣,勉強笑了笑,問:“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蕭逸說:“不忙,我要等一封信,一封來自於淮西的信……”

楚璇驚奇,忙再追問,可蕭逸卻不說了,只說是朝中機密,復雜得很,解釋了她也未必聽得明白。

楚璇原本對他要去宛州一事不存疑了,可他來這麽一出,讓她又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給出的必須要去的理由也不是那麽能站住腳,他好像有什麽事在瞞著她……

可蕭逸沒有給她細細琢磨的時間,他免了兩日朝,說這些日子因掛念宛州局面,腦子裏那根弦繃得太緊,日子著實不好過,好容易塵埃落定,該出去松散松散,過一過正常人的日子,沾一沾民間的煙火氣。

兩人換了便服,帶了暗衛,去長安的街巷裏找樂子去了。

楚璇穿得自然是素錦男袍,蕭逸那醋壇子就是不許她穿襦裙出來,哪怕是最簡單的、沒有繡花紋樣的窄袖襦裙,他也不許。

穿了男袍,自然不能擦胭脂,梳雲髻,只有素著張臉,琯了最簡單的發髻,愛美的楚璇央求了許久,蕭逸才準她在琯發的綢布上綴一顆白玉墜。

三月,正是桃李盛開,滿城嫣然的時節。長安街巷湧進了許多來自天南海北、外夷蠻邦的商賈,沿街叫賣,或是聚在酒肆茶館小酌尋樂,不管是平民還是衿纓,都換下了厚重的冬衣,穿起顏色鮮亮的春衫,舉目望去,便是一幅暖融融的繁華盛世畫卷,置身其中,心情也不由得輕快起來,幾乎要把所有煩惱都忘了。

楚璇像只脫了韁的小妖獸,蹦蹦跳跳地專往人群裏鉆,氣得蕭逸在第三次把她拖出來之後,扯了根素絲帕子給她蒙住了臉。

“嗚嗚……”因為蒙得太緊,楚璇幾乎快要喘不動氣了,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地仰望著蕭逸。

已在惱怒邊緣的皇帝陛下大發慈悲,勉強給她松了松,沉著臉道:“你不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嗎?老往人堆裏鉆,非得叫登徒子輕薄了才知道輕重嗎?”

楚璇愣了愣,平伸開胳膊,一本正經地反駁,“我穿的是男裝!我現在是男人!哪家的登徒子要來輕薄男人?”

蕭逸白了她一眼。

大約是太平日子過久了,時下長安世家的公子裏多荒唐者,覓好女色不夠,漸興起了特殊的癖好,在那街巷隱蔽處的楚館裏,甚至蓄養了一批姿容出眾的孌童,聽說門庭若市,廣受歡迎。

但這些汙言蕭逸不願說給楚璇聽,只板著張臉道:“我說不許往人群裏鉆就不許,你要是不聽話我這就帶你回去,以後別想出來了。”

楚璇瞪圓了眼怒視他。

這就是霸道!就是蠻不講理!

氣得她擡腿就走,蕭逸忙追上她,將她攬進懷裏,騰出胳膊摁下她的掙紮,柔緩了聲音道:“好了,我也不願意這麽管著你,可誰讓你長得這麽美,讓人望一眼就神魂顛倒……”

楚璇憤怒的面容略有緩和,看在他嘴這麽甜的份兒上,那就……可是,她還是生氣!

“你就是這樣,霸道蠻橫!好多年了都這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她忿忿地給蕭逸下了結論,卻勾起了他對於往事的幽深回憶。

其實她說得沒錯,他從前便是這樣,自打對她傾了心,自打察覺出她的美招來無數垂涎目光,便恨不得把她關起來,把她鎖起來,獨占她,絕不讓旁人看她一眼。

那大約也是這樣的春天,是楚璇入宮前的最後一個春天,他春心萌動,尚處在暗自傾慕的階段,沒想好怎麽跟楚璇傾訴愛意,只用了個心眼,誆她出來,端出小舅舅的架子,只當領著外甥女逛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