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5頁)

經落馬道一役,梁王對楚晏的懷疑少了些,但這老狐狸疑心實在太重,用女兒試探楚晏不夠,又想用江淮來試探蕭逸。

試探的方法很簡單,梁王收養了江淮,又把他遠遠送出去讀書,知道江淮身份的人寥寥無幾,若是蕭逸這個時候表現出對江淮的關心,那就說明是楚晏把江淮的身世告訴他了。

所以這麽多年,蕭逸一直都知道江淮是他義兄的兒子,可不得不視他為陌路。甚至四年前,也是他親手在送江淮去甘南糧道的聖旨蓋下了璽印。

從楚璇入梁王府,到徐慕的死,再到這十多年江淮的認賊作父,全都是為了消除梁王對楚晏的懷疑。

而梁王之所以會懷疑楚晏,也全是因為當年為了讓蕭逸順利登基,楚晏泄露了重要的防衛部署。

說到底,這個江淮跟楚璇一樣,都是蕭逸的債主啊。

一想起這些往事,蕭逸就覺心頭如壓了重石,仿佛是那尚未償還的陳年舊債。他凜著眉默了默,吩咐暗衛把楚玥帶下去,秘密關進地宮,嚴加看管。

“安郎,有些事朕很想讓你知道,也很想都跟你說開,可是你……你太沒有城府,也太容易輕信於人了。楚玥的事固然是你的無心之失,可這種低級的錯根本是不該犯的。”

蕭逸目光銳利地看向他:“多虧了璇兒機智,才勉強逃過一劫。可若她沒有這份機智,無法自救,朕就得派禁軍進梁王府搶人,那就是明面上的翻臉了。你知道這會連累多少人嗎?這會讓多少人的心血甚至以生命為代價做出的努力而付諸東流!”

“你總該明白,善良不是壞事,可光有善良是不夠的。你現在還不值得信任,所以,這些事還不到能告訴你的時候。你只記得朕一句話,不強迫你去信誰還是不信誰,但是你自己得長腦子!得懂得分辨善惡,得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是不能說的。”

這樣語重心長的教導,倒真有些父親對兒子的意思了。

楚璇在一邊看著,蕭逸負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沉痛,而江淮則含胸頷首,垂眉耷眼,被訓得擡不起頭。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滑稽,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蕭逸和江淮齊刷刷地歪頭看向她,兩人的表情極其一致,眉宇微擰,目光嚴肅,好像在無聲地控訴:現在是笑的時候嗎?

楚璇忙收斂起笑意,斂袖於襟前,端端正正地站好。

蕭逸長舒了口氣,掃了他們兩個一眼,道:“咱們商量商量後面的路怎麽走?”

三人回榻席坐好,高顯仁奉進來三杯剛斟好的熱茶。

暮色已降,殿內又多添了幾根燈燭,燭光幽昧,若撒在夜幕裏星矢,安靜而微弱的亮著。

蕭逸先開口:“出了這麽大的事,梁王府的那幫爪牙當著禁軍的面兒搶人,朕這裏不可能一點動靜都不出,不然梁王叔一定會疑心的。”

楚璇垂眸想了想,眼睛一亮:“就當陛下盤問過我,我把和蕭鳶的往日恩怨全都招了,反正蕭鳶已死,這事又不是我的錯,陛下向來寵愛我,經不住我的撒嬌裝嗔,就勉強讓我過關了。”

“只是……”楚璇托著腮,頗為無辜且憐憫地看向江淮:“我被人放了冷箭,總得攜怨報復一下才合情理。陛下經不住我的枕邊風,就答應了……”

蕭逸幽邃的目中泛起精光,隨著楚璇,炯炯地看向江淮。

被這兩人一注視,江淮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蕭逸溫和了神色,甚是和藹地問:“你平常寫字用哪只手?”

江淮結結巴巴回:“右……右手。”

蕭逸柔聲道:“那沒有左手不要緊。”

江淮:……

要是沒有左手不要緊得話,那……人為什麽要長左手?

他在蕭逸那深山老狐狸般精明的注視下,終於意識到了危險,難得提起一點急智,深嘆了口氣,頗為傷慨道:“沒有左手不打緊,可我只怕將來百年之後,我下黃泉見了父親,他問我怎麽沒了只手,我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

蕭逸那一臉飛揚的聰明勁兒霎時僵住。

楚璇歪頭看著他吃癟的模樣,忍不住想要幸災樂禍,唇角剛剛上揚,被蕭逸狠狠瞪了一眼,忙斂正了神色坐好。

蕭逸妥協道:“行,不要你的左手。朕派校事府的人把你堵巷子裏揍一頓,你說說吧,你想哪天挨揍?”

江淮:……

他沉默良久,突然擡頭,緊盯著蕭逸的眼睛:“臣有錯,臣認錯,臣甘願受罰。但……陛下其實早就想揍臣了吧?只是這一回兒終於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蕭逸一滯,眼中的心虛一劃而過,在臉上頗為造作地堆砌出誠懇的表情:“你這孩子,怎麽這樣想?朕是為了你好,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你不受夠教訓怎麽能長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