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謀(第2/3頁)

可到了楚璇這裏,從來都是一切從簡。

梁王不願時時以大陣仗提醒著朝臣,他的外孫女是貴妃,他不光把持著前朝軍政,還把持著皇帝的後宮。

蕭逸更是不願聲張。本來楚璇的出身已經深受朝中清流老臣的忌憚,梁王暫時不可撼動,他不想楚璇去當這出頭的椽子,引得禦史朝臣說她勾連親王、狐媚惑主。

而楚璇自己,她從來不覺得這是探親。

馬車轆轆駛進了西塢坊,喧囂漸漸退卻,周遭變得格外寧謐。挑開車簾,已能看見那歇山式四重垂脊,繡甍雕瓦的梁王府。

猶如孤峰矗於靜衢,門前須彌座上是漢白玉石雕獅子,扶座而臥,氣勢恢宏。仙鶴立於戧脊頂端,羽翼舒展昂首向天。

大門洞開,闔府奴仆皆跪在門前叩拜,管家迎楚璇入內,一直把她帶到西苑梁王的書房裏。

隔著一道屏風,可見裏面人影憧憧,進去之後,楚璇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光她三位舅舅在,她父親和江淮也在。

三舅舅曾跟楚璇說過,父親自從詔獄裏放出來後一直在王府休養,可是江淮……哦,對了,他和楚玥定了親,現在也算半個梁王府的人了。

心裏正胡亂想著,見除了梁王的眾人都站起了身,朝著她躬身揖禮:“參見貴妃。”

楚璇道免禮。

梁王高居於主座,神情深晦難辨,輕輕掠了楚璇一眼,道:“你們都出去吧。”

眾人皆起身告退,退到了門扇外,只是三舅舅和父親經過楚璇時,看向她的目光裏充滿了擔憂。

屋內一片寂靜。

梁王朝楚璇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陽光自軒窗潑灑進來,落到梁王的臉上,照出了那斜入鬢的淩厲劍眉和寒凜的眼睛。

楚璇那惴惴不安的心終於提到了最高處。

啪!

直覺面前寒風撩過,她狠挨了一巴掌,清脆響亮的摑聲在耳邊轟然炸開,她抵擋不住這狠勁兒歪身倒在地上,耳朵嗡嗡響,視線一陣一陣的模糊。

“你可真有能耐!現在學會自作主張了,把前朝後宮攪得亂七八糟,把整個梁王府鬧得手忙腳亂,我連失數枚暗棋,你知道這裏面含了多少心血嗎!”

楚璇被這一巴掌打得陣陣暈眩,心道:我管你費了多少心血,我憑什麽要顧及這麽多?你管過我的死活嗎?

可她一擡頭,卻是滿面淚痕,楚楚可憐,輕輕抽噎道:“璇兒知錯了,外公不要生氣,我再也不敢了。”

梁王居高審視著她,鷹眸冷冽,視線如刃,一遍又一遍地刮著她的臉,良久,他才道:“璇兒,你總這麽一副柔弱模樣,外公也總以為你是柔弱的,可你做起事來那般果決利落,險招頻出,這股狠勁兒只怕十個男人也比不上。”

楚璇腦子裏那根弦緊繃繃的,哭得梨花帶雨:“我怕父親會出事,當時也沒想那麽多,只以為,只以為……”

梁王冷聲道:“以為什麽?”

楚璇怯怯道:“陛下對我頗為寵愛,他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跟我計較的……”

屋內安靜片刻,隨即傳來梁王譏誚的聲音:“寵愛?璇兒,你可真是天真得厲害!”

他上前一步,緊掐住楚璇的下頜,迫她擡頭直視他:“從你入宮那天我就跟你說過了,外公幹的是勝負定生死的營生。若是贏了,自是千秋萬代尊榮顯貴,連帶著你的父母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可若是輸了,便逃不過一個誅滅九族的下場,這九族裏自然也包括你的父親、母親還有你的哥哥和妹妹。”

“我們是如此,蕭逸亦如此。他心裏明白的很,失了皇位便等於失掉了身家性命,他跟外公一樣,只能勝不能敗,也敗不起。你想想,若你是他,你會去真心愛一個想要你性命的人送給你的女人嗎?”

楚璇眸光晶瑩,若水波流轉,一汪眼淚在眼眶裏打旋兒,將落未落,格外惹人憐惜。

可她心中卻一片沉靜寂寂:我想信他一次,起碼他那一巴掌是沒有落下來的,他是舍不得打我的。

心裏的百轉千回絲毫礙不著扮出一副嬌弱婉婉的模樣:“璇兒明白,所以我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忠於外公的。”

大約是終於想起了她這些年的竭心盡力,梁王的臉色略有緩和,沉吟片刻,道:“你起來,坐著說話。”

楚璇用胳膊撐地踉蹌著站起來,坐到了方才蕭騰坐的繡榻上,聽梁王道:“我給你的東西還在嗎?”

楚璇聞言,忙將手上的嵌紅寶戒摘下來,手指摸索著在紅寶石側輕輕一摁,戒面倏地彈開,從裏面倒出一些白色粉末。

她戰戰兢兢道:“自從出了長秋殿藏毒一事,陛下就對我格外提防,凡是在殿中入口的膳食,都要以銀針驗和內侍試毒,我……沒有機會下手。”

梁王緘默片刻,倏然皮笑肉不笑地說:“璇兒,你在那榛子糕裏下毒,當真只是為了救你爹嗎?你與那小皇帝同床共枕了三年,是不是舍不得慢慢毒死他,所以才鋌而走險出了這麽一招,好給他提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