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鬥法

這皇帝死就死了,可是少不得要連累好些人,這其中肯定包括楚璇的父母,還有她的兄長和妹妹……

還有,她入宮三年,至今無所出,皇帝若是駕崩,她是要殉葬的。

那如玉雕琢的纖長素手緩緩松開,楚璇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深深凹陷的齒痕,縷雕蓮花的銅手爐被她扔了出去,蹲在蕭逸跟前,柔軟嬌音裏摻雜著牙齒相碰的‘咯咯’聲,頗有些磨刀霍霍的森然:“陛下,臣妾哪裏都不去,您若是頭疼,讓臣妾給您揉一揉吧。”

蕭逸慵懶地擡起眼皮,淡掠了楚璇一眼,擡腳踹了一下在旁看戲的高顯仁,叱道:“愣著幹什麽,朕指使不動你了麽?”

高顯仁默默捂著自己被踹的小腿肚子,慢吞吞往外走。

楚璇幾乎要把銀牙咬碎,偏還得柔情款款,嬌音綿軟,因此顯得嗓音越發扭曲:“陛下,您說要如何,臣妾都聽您的。”

蕭逸捂住額頭的手一頓,眸光晶亮地擡頭看她:“都聽朕的?”

楚璇頹然且認命地點頭。

蕭逸撫著下頜思索了一番,叫住那跟只烏龜似得邁著小碎步的高顯仁,並告知這裏沒他什麽事,他可以滾了。

如蒙大赦的高顯仁腳底打著滑兒地跑了。

“朕受傷了,且這傷是你弄出來的,你得有點覺悟,對朕態度好一點,不能動不動就給朕甩臉子,擠兌朕。”

蕭逸讓楚璇攙扶著自己起來,一本正經地訓話:“你不是怕禦史揪著後宮不得幹政的祖訓,找你麻煩嗎?朕已對外宣稱你住進宣室殿是侍疾來了,既然是侍疾,就得有侍疾的態度。咳……朕渴了,去給朕倒杯水去。”

楚璇把手捏得咯吱響,咬著牙給蕭逸倒了杯溫水過來。

天水青薄釉的瓷甌端到了蕭逸跟前,他只懶漫地低瞥了一眼,便將手擱到了身後。

楚璇耐著性子坐到他身邊,摟過他的腰,將瓷甌送到了他的嘴邊。

茶香清醇,又伴有伊人在側,柔荑白皙如玉雕,滑膩似絲緞,蕭逸的唇不小心碰到了楚璇的手,只覺溫軟如蜜,帶著淡淡脂粉的香氣。

他一時迷醉,沒忍住在楚璇的手背上淺啄了一口。

楚璇像是被蛇咬了,霍得把手縮回來,杯中茶水跟著濺出幾滴,落在她和蕭逸衣衫上。

她沒好氣道:“陛下龍體抱恙,可還有這樣的好興致。”

蕭逸斜眼冷睨了她一眼,楚璇想起剛才的承諾,一口氣噎在胸前,好半天才提起來,道:“水溫合適嗎?”

蕭逸眼梢帶鉤,漂亮的鳳眸裏流轉過別樣風情,輕輕刮了一下楚璇的臉,捏起她的手放在唇下細細碎碎地親著,語調柔昧:“有點涼……不過,現在合適了。”

楚璇任由他親,略有些酸澀道:“我在宣室殿裏住著,瞧見陛下身邊有幾個宮女很是貌美,這在身邊伺候,夜間掌燈,紅袖添香,陛下怕是見過不少纖纖玉手了。”

蕭逸親吻的動作略頓,隨即笑開:“朕在氣頭上的話你倒是當了真,你見著哪幾個漂亮,跟高顯仁說一聲,讓他都攆了。”

楚璇梨渦前凹,淺笑含愁緒:“陛下說的好生輕巧。”

蕭逸將她的手板板整整擱回膝上,改箍住她的腰,幽然嘆道:“璇兒,這裏只有你我兩人,你就不能好好跟朕說話嗎?”

楚璇默了默,道:“思弈說的好生輕巧。”

蕭逸道:“這有什麽不輕巧的?不過是幾個宮女。”

“是啊,只是幾個宮女自然是輕巧的,可若不是宮女呢?思弈早已行過冠禮,立後是遲早的事,依照祖規,必要擇高門賢良女子為後,到時思弈怕就不會這麽輕巧了。”

蕭逸流連於細腰上的手驟然滯住。

難怪今日總是往他身邊的女人上繞,原來在這裏等著。常景個蠢貨,自作主張在立後上作了那麽些文章,到底惹了梁王的注意,要費心思來試探他了。

這樣說來,梁王與楚璇是互通過消息了,也就意味著,梁王又成功送了新的細作進長秋殿。

他唇角含著淡若飄絮的笑,眸光幽深地凝著楚璇,上次就因為他殺了那個叫珍珠的女孩,楚璇以她父親的事為由頭跟他吵了一架,順勢把自己關在殿裏半個月。如今,若是他再殺一個,也不知會把她刺激成什麽樣兒……

蕭逸手上提勁兒,將楚璇鎖進自己懷裏,道:“朕的身邊不需要高門貴女,大周數代君王飽受外戚亂政之苦,朕的皇後只要家世清白即可。”

楚璇腦子裏有根弦,從剛才向蕭逸拋出那個問題時就緊緊繃著,聽到他這樣說,非但沒有覺得輕松,反而疑竇叢生。

他答得過於規整,隱有深意,好像是特意說來給她聽,要她轉述給外公的。

她今日費盡心思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難道還是被他一眼看穿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