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台灣“交大”新鮮人(第5/7頁)

他晚點要跟我去看小才,聽說他養了一只會吃檳榔的鸚鵡。

我點點頭。

澤於遠遠對著我一笑,我趕緊擠出笑容。

“我可以去認識他嗎?”阿拓問。他很認真,也沒惡意,我知道。

“我不想。尤其在這種時候。”我撕下一張便條紙,原子筆在上面寫了個“95”。

“喔。你在寫什麽?”阿拓問,看著我的粉紅色紙條。

“那杯肯亞新女朋友的分數。”阿不思雞婆替我回答。

“怎麽知道那女生就是澤於的新女朋友?”阿拓問阿不思。他們倆過去一年雖然沒有交集,但之間已沒有了尷尬,除了阿拓的前女友兼阿不思的現任女友外,兩人什麽都談。

“這很平常。”老板娘也雞婆透頂。

“節哀。”阿不思拍拍我的肩膀,老板娘塞了塊餅幹在我的嘴裏。

後來我照例假裝拖地,趁著掀開桌底清理時,貼了那張便條紙在澤於的小腿上。

澤於快速看了紙條後,對我報以“你真識貨”的笑容。

沒聽見我心碎的聲音。

後來澤於跟九頭身長發美女待到店打烊了才走,我跟阿拓偷偷跟在後頭,遠遠看著澤於打開206小跑車的門,紳士地邀美女上車。

“如果可以坐在澤於身旁,我不介意不騎拉風的野狼。”我說,都是有氣無力的鼻音。

阿拓沒有回話,只是陪我踢著地上的飲料罐。

我踢過去,他踢過來。

“阿拓,我是不是很阿呆?還是長得真的很不起眼?”

我踢著罐子,看著澤於的車子駛離。

“不會啊,不要這樣想。”

阿拓將罐子踢高,用膝蓋巧妙地頂著,平衡。

“阿拓,你覺得我會不會就是澤於的那一個人呢?”

我問,想起了老板娘。

據阿不思說,今天一個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走進店點了一杯“老板娘特調”

於是老板娘調了一杯超級畸形的小麥草藍山咖啡,還附贈草莓蛋糕。

但神奇的是,那中年男子喝了一口後,竟哭了起來,然後就陷入一言不發、長達兩個小時的沉默,但確定不是抗議舌尖上的古怪氣味,因為他最終還是將咖啡給喝完。老板娘也尊重他不想聊天,於是靜靜坐在他對面翻了兩個小時的雜志。

“哪一個人?未來的女朋友嗎?”阿拓將罐子踢起,用另一個膝蓋接住,平衡。小才教的。

“喔,我忘了你沒聽過。”我看著阿拓膝蓋上的罐子。

“聽過什麽?”阿拓將罐子踢給我,我趕緊用膝蓋接住。“老板娘等一個人的故事。”我說,身子一個不穩,膝蓋上的罐子跌下。

我跟阿拓走上光復路上的天橋,看著底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光影,我緩緩說了一遍那家美麗的咖啡店傳說,阿拓聽得一愣一愣。

然而阿拓畢竟是男生,不像我聽到流眼淚,他只是不停地點頭。

“老板娘一定會等到那一個人,就像金刀嬸終會遇到金刀桑一樣。”阿拓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麽,我會是澤於一直在等的那一個人嗎?”我問,看著阿拓。

阿拓老實說他不知道,但他說了將近一百句話鼓勵我。

“我運氣很差,這輩子只談過一次戀愛,說真的我只有一知半解,但我想談戀愛就跟做任何事一樣都需要努力,但我們不是努力想向任何人證明什麽,努力就是努力,努力就不會有遺憾。思螢,加油。”阿拓拍拍我的肩膀,他的內力拍得我咳嗽起來。

後來下天橋,我騎著野狼載阿拓去竹東小才家,看他辛苦訓練的搭档鸚鵡表演喝醉酒吃檳榔時,我都還在想阿拓這一番話。

我的戀愛,或者說我那段還沒開始的戀愛,是不是想試著證明什麽?

證明努力之後一定會開花結果?我最後會跟澤於在一起?我想向澤於證明我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證明放在戀愛裏面,不正是最重要的事嗎?

我心不在焉,直到鸚鵡將檳榔汁吐在我的腳邊我才尖叫醒來。

後來在回台灣“交大”的路上,換阿拓載我。

夜深了,引擎聲音在大風中顯得格外孤單,一樣的車速感覺卻更快。

坐在後座的我,終於開口問阿拓他久違了的心痛事。

“阿拓,如果證明不重要,怎麽讓對方知道自己才是跟他最速配的人呢?”我問,“如果對方不相信兩個人是天生一對,怎麽相守在一起?”

“在一起比較簡單,考試比較難,考試有分數,但在一起是不知道分數的啊。”阿拓的聲音在風中鼓蕩,“既然沒有分數,也就不需要證明啦。”

“歪理。”我發覺阿拓不是頭腦簡單,就是很愛玩文字遊戲。

阿拓沒有回答,默認自己是歪理大王。

“阿拓,你應該是努力型的對不對?如果努力就是戀愛的一切,為什麽你會輸給阿不思?我看阿不思不是個努力的人,她很懶的。”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