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等一個人咖啡店(第2/5頁)

阿苦的嘴裏還咬著法國面包,表情癡呆地抖抖屁股。

“阿不思你少來這套,這只貓我也認識,叫‘阿苦’!”“亂點王”愣了一下。

阿不思捧著阿苦的肚子,望向坐在櫃台看雜志的老板娘。

“唉,阿苦死了,這只貓是我們新養的,叫‘蘇門答臘’。”老板娘頭也不擡,淡淡說完繼續看她的八卦雜志,“亂點王”瞪大眼睛。

“蘇門答臘只是它的名字,它全名叫蘇門答臘·麝香。”我忍住笑意,一臉正經地說。

“亂點王”瞪著無辜被改了名字的阿苦,阿苦打了個臭臭的哈欠。

小時又十分鐘,等不等?”阿不思冷漠地看著“亂點王”。

最後,“亂點王”點了杯巧克力脆片拿鐵外帶,就恨恨地落荒而逃了。

我無法克制地在店裏哈哈大笑,但阿不思跟老板娘則酷酷地繼續她們原本正在做的事,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真是搞笑界的最佳拍档。

不過,阿苦就比較倒黴了,它從此被改了名字,就叫“蘇門答臘·麝香”,簡稱“蘇門答臘”,好應付以後類似的胡鬧要求。這個故事,就從這家有趣的“等一個人”咖啡店開始吧。

二〇〇九年九月,那時我已在店裏試聘了一個暑假,進入高三下學期。

周傑倫剛剛發了他生平第一張專輯。

1.2

“阿不思你好厲害,要是我,就無法應付那些無聊男子的無聊要求。”

我練習手工打奶泡,這樣的奶泡比較溫和順口。

“小妹,只要你待得夠久,你也能夠調出世界上所有存在跟不存在的咖啡。”阿不思清洗著上面畫著史努比的可愛瓷杯,事不關己地繼續說道:“至於能不能喝就不是你的責任了,是那些無聊的人的事。”

“說得也是。”我又笑了起來,默背桌上英文課本裏的第一課單字。手裏的奶泡器繼續翻攪著。

開學一個星期了,我還在調適一面晚上打工一面準備考大學這種“讓同學聽起來很帥氣”的高中女生生活。

目前為止我自認這樣的生活很有規劃、朝氣蓬勃,不像一般高中生放學後必須去補習班繼續上學時沒打完的瞌睡、傳還沒傳完的悄悄話紙條,或是去煙霧彌漫的網咖跟虛擬世界裏的怪物搶奪霹靂無敵大寶劍或根本不能用的金幣,等等。

在香香的咖啡店打工,可以學到調煮咖啡的各種知識和品味,跟冷面笑匠阿不思共事,向深不可測的幽默年輕老板娘學習她自己發明的人生哲學,這才是一個健康的高中女生的課後生涯。

偶爾有同學來店裏捧場,.我也可以穿著白色的圍裙,像個小公主一樣端出自己沖調的咖啡跟淋上焦糖的心形熱松餅放在他們眼前,有種“看吧,我就是比你們還要獨立喔!”的虛榮感。

“對了,你不去補習卻來這裏打工,你家裏都不會罵嗎?”

阿不思將所有的杯子都清洗完畢,快十點半了,店也快打烊了。

“不會呀,雖然我爸反對,不過我已經跟我媽講好了,如果我的月考全校排名沒有退步的話,我就可以在這裏賺零用錢,不必去無聊的補習班啰。補習班好無聊,去補習班還不是在那裏跟女生傳紙條,不然就是一些自以為很帥的臭男生想跟女生‘做朋友’,真的是小說看太多。”我說。故意將“做朋友”加重語氣。

高中女生討厭男生,天經地義。唯有她例外。

“那你回去以後,洗個澡,多讀一點書再睡覺吧。”阿不思說。

“超酷的阿不思怎麽會比我自己還擔心學校功課?”我吐舌。

“我可不想過兩個月後,還要重新訓練新夥伴。”阿不思酷酷地笑道。

阿不思將最後一個瓷杯收拾好,看著墻上的鐘,十點二十五分。

還有五分鐘打烊。

但是今天一整天,老板娘的“老板娘每日分享”特調咖啡一杯都沒賣掉。

所以,老板娘還在等一個人。

店裏已沒有客人,老板娘獨自坐在柚木小圓桌旁,赤著腳盤坐在白色的絨布沙發椅上看書。

小圓桌上,只有兩只幹凈的空咖啡杯。

“還有五分鐘。”阿不思將白色圍裙脫掉折好,點了支煙。

只有在快下班、店裏沒客人的時候,阿不思才會抽上一支煙。

她總是若有所思地等鐵門拉下,然後去找她還在念大學的女友吃宵夜。

“他一定會來的。”我說,趴在櫃台上喝著剛剛打好的奶泡。老板娘擡頭,看著我笑笑。她也知道的。

那個人不管白天工作多麽忙碌,晚上如何狂風暴雨,就算新竹突然刮起龍卷風、下雪、落下冰雹,他也會盡一切可能趕到,喝她親手調制的、一天只與一個人分享的、口味永遠不確定的單品咖啡。然後與她聊聊。

雖然那個人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