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到碧寄廠(第2/10頁)

謝欣然被安排在流水線的中間位置,工作十分簡單、機械,就是前面工友完成的零件通過傳送帶流到她那裏,她用自己工作台上特制工具把規定她裝配的小零件裝上去,做完之後,把零件放回傳送帶流到下一位工友那兒。各人做的那道工序叫人一點也聯想不起來與電話機有什麽關系。

欣然早就聽說過“流水線生產”這一名詞,到底怎麽生產法她一無所知。坐在工作台上一實踐,欣然立即領教到西方人的高明與陰險。

首先,杜絕了偷懶、粗心。這種生產法,速度只許快,不能慢。一個人慢了,整條流水線的進程都受到影響,誰笨手笨腳,誰幹活不賣力氣,一目了然。而且還馬虎不得,一道工序出錯,整條流水線返工。錯在誰身上,是無法抵賴的,其次,它讓你永遠也學不到真正的東西,即使你幹上十年八年,一旦離開那個崗位。你還是一無所長。想“偷藝“和“另起爐灶”是根本不可能的。

欣然屬於心靈手巧那一類人。這種簡單的活根本不在話下。她動作很快,得空望望四周,廠房很大很整潔,每條流水線都有個人來回走動。

“新來的吧?”後面的打工妹問。

“嗯。”

“我看你還小,學生吧?”

“是。”

“寒假來打工?”

“玩玩。”欣然故意這樣說,又問,“那些走來走去的是幹嘛的?”

“拉長。”

“哦。”欣然對這不陌生,“拉長”就是流水線長,英語line的音譯。

“我的腿都麻了,腰也酸了,眼也花了,真想站起來走走。這種活雖不重,可一坐就是四小時,很累人的。”

“那你就借故上廁所。”後面人立刻給了條經驗。

這時科文李藝來了,她對每位拉長都交待了幾句,後來就留在欣然這條沒有拉長的流水線上。她時不時地指點一下工人,有人上廁所,就頂一會兒班,當然更少不了罵人:“你上廁所怎麽去了這麽久。都超過規定時間了,又是講閑話去了吧!”“你要再這樣,炒你鰍魚!”由於她的坐鎮,誰也不敢說話了,都埋頭幹活。欣然驚嘆她的威力。

“大家注意了,等下日本老板要來察看,大家都注意一下。”李藝說。

不多時,日本老板,那個早上站在門口鞠躬的瘦幹老頭。在一幫人的前呼後擁下來到車間。此時的他老板架子十足,臉是冷冷的,死板板的,他繞車間走一圈,檢查拉上的東西是否放整齊,工位上工具有沒有擺好,當然也少不了觀察工人生產情況。

當老板走了之後,所有的女工都松了口氣,幾個拉長不約而同地看著李藝。李藝既不批評也不表揚,只是說:“還有半小時就吃飯了。新鮮,怎麽不說“下班”而說“吃飯”呢?

隨著一陣鈴聲,所有的工序都停下來,所有人都站起來。欣然揮了揮手臂,想放松一下。後面的打工妹叫欣然吃飯。哦,原來一出車間,就進食堂,怪不得只有“吃飯”而沒有“下班”的概念呢。欣然隨她們去了食堂。欣然很快記住工作台前後的工友,前面的叫阿春,後面的叫燕妹。阿春見欣然是個新人,幫她打了飯,帶她找地方坐下。

“怎麽都坐在這邊?”欣然發現人越來越多,她們的位置越來越擠,而那邊卻有許多桌子空著,“為什麽不到那邊坐?”

“別這麽大聲,那邊都是拉長,再那邊是pe,不能亂坐的。”

“誰規定的?”

“沒人規定,不過大家都這樣做了。”阿春顯然對這種“坐”法沒有意見,她只是告誡欣然小聲點。

“我們拉怎麽沒拉長?”

“以前的那個拉長走了。不過馬上會有新拉長了。”阿春說完很神秘地一笑,這笑容馬上讓聰明的欣然明白了怎麽回事。阿春又說,“當了拉長就可以坐到那邊去了。”

阿春又熱情地介紹工廠裏的一些職務:“qa是質量檢查員,qc是質量控制員,pe是技術員,科文是……”

“那些拉長是管我們的,那個女的是管拉長的,那個女的是那個男的的助理,那個是……”

欣然隨著阿春的指頭,視點不斷更換,指到李藝時,欣然禁不住插了嘴:“那個女的叫李藝,是科文,對嗎?昨天就是她接待我的。”

“竄到死!”燕妹說了句。

欣然一驚,這可是一句不輕的罵人的話,它形容一個人愛出風頭、愛標高、自以為是。欣然不知燕妹這話是對李藝,還是對她,心裏幾分不快。當她想用目光與燕妹交流時,燕妹卻一再回避。

阿春解釋了一句:“她原本和我們一起出來打工的。”

欣然明白了燕妹的話是針對李藝的,又知道了李藝、阿春、燕妹是一個村上的。如今李藝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