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搞突然襲擊

上課了,教語文的陳老師進了高一(4)班,手裏拿了一疊考卷說:“開學到現在己有兩個星期了。今天進行一次單元考,桌面除了筆和塗改液。其它東西都收起來!“又搞突然襲擊!完了完了,死定了!”有人習慣性地嘟嚷著。但是卷子一接到手,便只有春蠶進食聲了。陳老師出的卷子總是滿滿當當,不抓緊時間很難做完,埋頭作答是正道。

不過,半個小時後,有些人像化學反應中不安分的原子,開始活動了。余發首先想到的救兵是王笑天,他瞄了老師一眼,老師望著窗外,好像在欣賞什麽。余發放心了,將問題寫在小紙條上,揉成一團扔給最後一排的王笑天。就在這時老師轉過身來,巧的是紙團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後面的垃圾桶裏。老師皺了一下眉,沒有言語,低頭改作業。余發連忙又扔了團紙過去。老師走下去拾起來,一看是張白紙,說“上課不要亂扔垃圾”,又回到講台。

作弊雖然未遂,但是也沒被老師抓獲,余發暗自得意:“老師怎麽鬥得過學生!”

五六十年代的學生視作弊為“大逆不道”,到了八九十年代,學生則視之為“值得同情的行為”。本來嘛,平時不讀書的想撈個及格,成績不差的想考好,成績好的想得第一。作弊在他們看來,並不怎麽可恥,相反,作為考試的一種“對策”成了公開的秘密。所以考試前,同學之間常有半真半假的玩笑:“兄弟,這次考試全靠你了。”“通點水來。”“你要會do才是。……”

不過現在余發不敢輕舉妄動了。陳老師看起來在改作業,實際上是一心兩用。她不時用眼睛余光掃描全班。遞條子,翻書、窺測左鄰右舍均無從下手,只能自己硬著頭皮做了。

先易後難,這個最基本的考試技巧余發當然懂,但是找來找去,居然找不到一題容易的!看來只能撞運氣了——用拈鬮兒辦法來對付選擇題。弄幾個紙團拈來拈去肯定是不行的,老師看見你手上有紙團,準把它當作是別人傳遞過來的“情報”。只能是“點指兵”了。余發坐直身子,右手扶著筆,煞有介事地停在卷子上;左手握成拳,那凸起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關節依次編成abcd,然後默念兒歌並用眼光點指。兒歌結束時停止在哪個指頭上,就把它的編號填到選擇題上,老師從高處往下看,看到的是余發用心思考認真書寫的情景。

一位同學站起來:“老師,給多張紙。”

一聽這話。便知道是廣東人,廣東人講話才如此,“你先走”說“你走先”,“多給張紙”說“給多張紙”。

他叫陳明,頭發有點亂,不知是獨特的發式造型,還是不梳頭的結果。他是這個班的學習委員,是個……用現今校園裏最流行的話叫“好竄好cool,班上的王笑天曾經想以他為素材寫篇小說什麽的,題目起得怪怪的:《他真是個人物》。

老師拿了張白紙從講台上下來;看看陳明的卷子。又看看其他同學的卷子,有比較然後知高低,老師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擡起眼睛盯著陳明,那目光有贊嘆,有妒忌:這家夥又要“獨領風騷”了!

一直往頭上擦萬金油的戴眼鏡的女孩是林曉旭,無論大考小考她都抹萬金油,一上考場,她就覺得頭昏昏的。哪怕是最拿手的語文。

謝欣然坐在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上,她正對著兒位作家尋思:《長江三日》的作者a李健吾,b劉白羽,c吳伯蕭,d鄭振鐸。好像是劉白羽,李健吾也對吧。欣然猶豫著,考前明明還翻過這一課,怎麽這會兒全糊塗了呢?我這是怎麽啦?

慌亂中欣然扭頭去看蕭遙。他正奮筆疾書。考試前,誰都說“我沒看書啊”,“我沒背啊”,“我什麽都記不住”.“我肯定考不好”,可是真考起來,一個比一個答得快,答得多。看來,中學生也夠虛偽的。

下課了。

“收卷吧,到時間了。”

“老師,等會兒吧,沒做完呢!”幾位同學嚷嚷道,仿佛是老師把表撥快了。

“到時間了,好了好了。交吧!”

“老師延長點時間吧!”

“不行。各組長收卷!”

怨聲四起:“這次題目怎麽這麽難!好多都超綱了!”

“謝欣然,”老師在講台上拿著一摞卷子大叫,“快點,別的小組都交了。別寫了,把你們組的卷子收上來!

欣然把筆一丟,站起來,把他們組的卷子交上去。老師一邊整理卷子。一邊對欣然說:“這次考得怎麽樣?上次小測你就明顯退步了。怎麽,好像有什麽心事?”

“沒……沒有。”欣然跟老師站在一塊,足足高出一個頭。

“沒有就好。女孩子大了心容易散,不要認為自己基礎不錯就放松。女孩子就擔憂沒心機,千萬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