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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池塘邊的約會變得不再那麽頻繁,因為快開學了。我要上課,做作業,我確信莉拉會把我排除在婚禮準備工作之外,她已經習慣開學後我會消失一段時間。但這次卻不同,莉拉和皮諾奇婭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張了,不僅僅是衣服、帽子、絲巾或者首飾的問題了。有一次,皮諾奇婭當著莉拉的面,非常明確地對她哥哥說,他未來的妻子要在肉食店裏工作,如果不能馬上開始,那就在蜜月旅行之後開始,她應該和全家人一樣幹活,就像阿方索那樣,每次學校一放假阿方索都會在店裏幫忙。假如他未婚妻不工作,那她也不工作了。皮諾奇婭的母親這次公然支持自己的女兒。

莉拉眼睛都沒眨一下,說她馬上開始工作都行,卡拉奇家人要她幹什麽,她第二天就可以開始幹。這個回答就像莉拉之前的說話方式,盡管她努力采用溫和平靜的語氣,但還是透露出一種不容侵犯和對挑釁者的鄙夷,這更加激怒了皮諾奇婭。很明顯,在那對母女倆眼裏,鞋匠的女兒是個妖精,來她們家裏做主子,賺錢的事她不會動一根手指,但花錢卻如流水,她讓家裏的男人鬼迷心竅,讓他對自己血脈相連的家人——他的親妹妹,甚至母親做出不公正的事情。

斯特凡諾還是之前的態度,沒有馬上做出回答,他等著妹妹發泄完了,最後就好像莉拉的問題,還有她在這個小小的家庭企業中的角色問題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平靜地說,與其讓皮諾奇婭在肉食店工作,還不如幫他未婚妻籌備婚禮。

“這裏不再需要我了嗎?”妹妹馬上問。

“不需要了。從明天開始,我讓梅麗娜的女兒艾達來接替你的工作。”

“是她建議的吧?”皮諾奇婭指著莉拉大聲問。

“那不關你的事。”

“你聽到了嗎?媽,你聽到他說什麽了嗎?他覺得自己是這裏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接下來是一陣讓人無法忍受的沉默,最後瑪麗亞從收銀台後的凳子上站起來,對兒子說:“你也找人頂替我的位子吧,我累了,不想再辛苦工作了。”

這時候,斯特凡諾做出了讓步,他慢慢說:

“我們靜一靜,我不是主人。事實上,這家肉食店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而是牽扯到我們所有人,我們需要做個決定。皮諾奇婭,你需要工作嗎?不需要。媽媽,您需要每天都坐在收銀台後面嗎?不需要。那我們就讓那些需要工作的人來幹。在櫃台那裏,我讓艾達來做,收銀台那裏,我要想想。要不然,誰來準備婚禮的事情呢?”

我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確信,把皮諾奇婭和她母親從肉食店的日常工作中排擠出去,還有招聘艾達的背後,莉拉有沒有插手(艾達對此非常確信,安東尼奧也很確信,他提到莉拉時就好像她是一個好心的仙女)。我可以肯定的是,莉拉的小姑子和婆婆現在有大量時間可以投身於她的婚禮,這並不是一件讓她愉快的事情。這兩個女人讓她的生活更加復雜,每件細小的事情都會造成矛盾:邀請的賓客、教堂裝修、攝影師、樂隊、接待餐廳、菜單、蛋糕、喜糖、戒指,甚至是蜜月旅行——皮諾奇婭和瑪麗亞認為去索倫托、波西塔諾、伊斯基亞和卡普裏島太近了。

就這樣,我忽然就被扯進了這種復雜的關系中,表面上是給莉拉提一些建議,實際上是幫助她進行一場艱難的鬥爭。

我剛開學,有很多很難的新課程要學。我采用通常那種埋頭苦學的方式,這讓我精疲力竭,我一直都很頑強地堅持著。然而我一從學校回去,我的朋友就會提出一些讓我很為難的要求:

“拜托了,萊諾,明天你來給我當參謀好嗎?”

我都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上化學課時,我被老師提問了,我回答得不怎麽樣,心裏正難受著。

“當什麽參謀?”

“選婚紗。求求你了,別拒絕我,因為你不來的話,我可能會殺了我的小姑子還有婆婆。”

我最後去了。我站在莉拉那邊,這讓皮諾奇婭和瑪麗亞很不自在。婚紗店在雷蒂費洛區,我記得我還往包裏塞了幾本書,希望有機會看一眼,但根本就沒可能。從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我們看了很多圖樣,撫摸那些布料,莉拉試穿了展示在櫥窗裏模特身上的婚紗,那些衣服加增了她的美貌。她穿透明硬紗很美,穿著軟緞子,或者絹網婚紗也很美;身子是蕾絲的,袖子是皺泡的樣式,她穿著很合身;無論是寬裙擺,還是窄裙擺在她身上都很好看;無論是長拖裾還是短拖裾她穿都很合身;波紋面紗,還有那種簡潔的面紗,戴在她頭上同樣漂亮;頭上的花冠,那種帶珍珠的、橙子花的,或者是鑲彩色玻璃的,她戴著同樣好看。另外,她還很聽話,她仔細地看著那些圖樣,試穿模特身上那些看起來很好看的婚紗。但有時候,她實在受不了兩個未來的家人過分挑剔的態度。有一次,莉拉開始反抗,她盯著我的眼睛,用嘲諷的語氣說:“我們試一試綠色緞子,或者紅色硬紗,要麽試試這件漂亮的黑色絹網,或者黃色的?”這讓她的小姑子和婆婆很驚恐。我笑了一下,想告訴她們新娘是在開玩笑。最後她們又開始面帶怨恨,仔細地研究起婚紗的面料和樣式來。裁縫在一邊一直興高采烈地說:“拜托了,無論你們選什麽,都要給我帶來一張你們結婚的照片,我要展示在櫥窗裏,這樣我就可以說:這個姑娘的婚紗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