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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學校上課,被老師營造的緊張氣氛和那裏的快節奏折磨得喘不過氣來。很多同學都跟不上進度,班上的人越來越少。吉諾有些課程不及格,開始向我求救,我想幫助他,但我發現他只是想抄我的作業。我讓他抄作業,但他很不愛學習,抄作業時不專心也不用心。阿方索也一樣,盡管他很守紀律,但還是遇到了困難。有一天,在希臘語課上,老師向他提問的時候,他忽然哭了起來,這對一個男生來說是非常丟臉的事情。很明顯,他寧可死去,也不願當著全班人的面灑一滴眼淚,但他當時沒能忍住。我們都沒吱聲,覺得很不安,除了吉諾。可能因為當時壓力很大,也可能是看到他同桌的處境也那麽糟糕,他覺得很滿意,忽然笑了起來。放學的時候,因為他發笑的事情,我說我們不再是男女朋友了。他很擔心地問我:“你喜歡阿方索嗎?”我跟他解釋,事情很簡單,我只是不喜歡他了。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剛剛開始,這樣不行。”其實,作為男女朋友,我們倆也沒發生過什麽:我們接過一次吻,但不是舌吻;他想摸我的胸,我生氣地把他推開了。他求我再繼續交往一段時間,但我堅持自己的決定,我知道每次上學放學,沒有他的陪伴,我也沒問題。

我和吉諾分手沒幾天,莉拉對我說,有兩個人幾乎同時向她求愛,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求愛。首先是帕斯卡萊,有天早上,她去買東西,他從後面趕上了莉拉,他跑得氣喘籲籲,非常激動。他對莉拉說,他非常擔心,因為一直沒在鋪子裏看到她,他想著她是不是生病了。現在看到她身體好著呢,他覺得很幸福,當他說這些話時,臉上絲毫看不出幸福。他忽然就中斷了閑談,就好像喉嚨被卡住了一樣,要清一清嗓子。他幾乎是叫喊著說:他愛她,他那麽愛她,假如她同意的話,他就會馬上去和她哥哥、父母,還有所有人說,他們可以馬上在家裏訂婚。她一句話也沒說,開始幾分鐘,她覺得他在開玩笑。說真的,以前我已經跟她說過,帕斯卡萊看上她了,但她一直都不相信。現在他站在那裏,在一個美麗的春日,眼淚幾乎要湧出來,他在懇求她,他說假如她拒絕了,那他的生命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要說出自己的情感,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情啊!莉拉小心翼翼,她沒有一口回絕,但還是找到了拒絕他的方法。她說她也很愛帕斯卡萊,但不像愛一個男朋友那樣。她說,她一直很感激帕斯卡萊對她解釋的那些事情:法西斯、抵抗運動、保皇派、共和國、黑市、意大利新法西斯黨、基督教民主黨、共產黨等等,但要成為男女朋友卻不行,因為她永遠都不會和任何人成為男女朋友。她最後總結說:“我愛你們所有人:你、安東尼奧、恩佐。我愛你們就像愛我哥哥裏諾那樣。”這時候,帕斯卡萊嘀咕了一句:“我愛你,可不像愛我妹妹卡梅拉。”說完他跑開了,回去幹活了。

“另一個告白呢?”我充滿好奇地問她,但也有些擔憂。

“你永遠也想不到。”

另外一個向她求愛的人是馬爾切洛·索拉拉。

聽到這個名字,我感覺胃一陣劇痛。假如帕斯卡萊對莉拉的愛證明莉拉特別招人愛,但馬爾切洛臭名昭著。他是一個年輕帥氣、有錢有汽車、暴戾強悍的黑社會男人,喜歡的女人他都要得到。但也許因為這個原因,在我和我的同齡人眼裏,被他愛上是一項榮耀,這標志著莉拉由一個消瘦的小姑娘變成一個能讓任何人傾倒的女人。

“怎麽發生的?”

馬爾切洛一個人開著他的“菲亞特1100”,弟弟沒和他在一起。他看到莉拉在大路上往家裏走。他沒開車靠過來,也沒有隔著車窗和她講話。他把車子停在路中間,車門開著,走過來趕上她。莉拉還在繼續走路,他跟在後面。他請求莉拉原諒他之前的表現,他說哪怕她用那把裁皮刀把他殺了也不過分。他很激動地提起他們在吉耀拉母親過生日那天跳的搖滾舞,說他們很般配。他說了很多恭維莉拉的話:“你長大了,眼睛很漂亮,整個人都很美……”然後,他跟莉拉講了那天晚上他做的夢:他向莉拉求愛,莉拉答應了,他送了一枚訂婚戒指給莉拉,和他奶奶戴的訂婚戒指一模一樣,上面鑲了三顆鉆石。莉拉一直在走路,沒有搭腔。這時候,她說話了:“在那個夢裏,我答應你了?”馬爾切洛說:“是的。”她回答:“看來那真是你在做夢了,因為你是個畜生,你和你的家人、你爺爺、你父親,還有你弟弟都不是人,我永遠都不可能接受你,殺了我也不可能。”

“你真是這樣對他說的?”

“我說得更難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