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4頁)

太子與何晏尚且如此,她並不覺得,自己能很快找到外祖父。

她在北海之地待上三五年,小小的皇孫便長大了,只怕早就不記得她的模樣了,自然也不會糾結她回來會不會找他之事了。

未央勾著手指。

小皇孫忙止住了哭,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指,勾在未央小指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皇孫奶聲奶氣道。

未央哄好了小皇孫,松了一口氣,起身出宮。

夕陽西下,小皇孫站宮門口,沖她揮著小手。

未央收回目光,在小宮人的引路下,往宮外城走去。

從夏與從霜得知她要回府的事情,早早地在宮外城的宮門口等著,見她從裏面走出來,從夏連忙上前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說道:“果然伺候人不是一個好活計,姑娘這一走,可是清瘦了不少。”

未央笑了笑,與從夏略說兩句話,便扶著從夏的手,上了軟轎。

落日的余暉將世間一切染得殷紅又黃燦燦,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返家。

未央聽著軟轎外的車水馬龍,閉目倚在引枕上。

五月中旬,天氣開始熱了起來。

軟轎上有些悶,未央欲拿錦帕擦額間細密的汗珠,卻發覺錦帕並不在袖中。

未央又摸了摸腰間,也不在。

未央坐了起來。

從夏將削好的果子遞到未央唇邊,問道:“姑娘怎麽了?”

“沒甚麽。”

未央咬著果子,復又躺回引枕上。

不過是一方舊帕子罷了,丟了便丟了。

沒甚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了過來。

“未央!”

少年人聲音清朗,略帶幾分焦急。

戰馬嘶鳴,未央的軟轎停下了。

從夏不悅皺眉,挑開轎簾,向外看去。

少年紅衣似火,身披滿天霞光而來。

從夏怔了怔,俊俏的小臉被霞光染上一抹紅。

“你找我家姑娘?”

從夏聲音難得溫柔。

未央挑眉。

清淩盛氣的少年郎,自古以來便是少女懷春的對象。

秦青羨頷首,目光越過從夏,落在軟轎裏的未央身上,皺眉問道:“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便走?”

“宮裏頭說話不方便。”

未央笑了笑,道:“我本欲回到府上,再來請你過府一敘的。”

秦青羨面上這才好看一點,肩膀不再繃得筆直,說道:“那我現在跟你回去。”

“也好。”

未央帶秦青羨回府。

木槿不曾去接未央,只在府上早早地備好了未央愛吃的飯菜,替未央接風洗塵。

她見未央身旁走著秦青羨,又連忙讓小丫鬟們多備一雙碗筷。

夜沉星河,燭火搖曳,未央給秦青羨斟了一杯果酒,說道:“我走之後,想來你也會離開華京,帶著皇孫去往雍州就藩。”

秦青羨輕啜一口酒。

果酒甘甜入喉,渾然不似他喝過的如刀子一般劃過喉嚨的烈酒。

就如他久處糙老爺們群,嬌俏明艷的未央突然闖入。

秦青羨放下銀質杯子,看了看未央,心中有些不舍,道:“你怎麽知道陛下要我帶著小皇孫去雍州就藩?”

未央笑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雍州是秦家的大本營,想來你更喜歡那裏,而雍州,也能護住小皇孫,讓他不受藩王奪嫡的侵擾,從而平安長大。”

“再過幾年,皇儲之爭便會落下帷幕,你與小皇孫久處雍州,不問世事,新帝多半會樂意搏一個好名聲,留你與小皇孫的性命。”

說到此處,未央聲音頓了頓。

留秦青羨的性命是有代價的——秦青羨一生鎮守雍州,永不得返回京城。

眼前這個張揚肆意的少年,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未央又飲了一口酒。

畢竟同生共死過,驟然分開永不見面,她還有些舍不得。

燭火搖曳中,未央忽而聽到秦青羨聲音低沉:“未央,你能不能等等我。”

未央微微一怔,看向燭火下的秦青羨。

許是喝了果酒的緣故,秦青羨英俊面容上微微泛著紅,難得地將他眉目間銳不可當的英氣,柔和成淺淺的溫柔。

這般好的英俊皮囊,委實值得叫人魂牽夢縈。

這般好的少年郎,也的確叫人難以割舍。

只可惜,她是未央,他是秦青羨,雍城秦家的最後一個兒郎。

她重活一世,為的不是情愛,他的父兄戰死沙場,要的不是他沉溺於兒女情長。

她與他,都有各自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