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睿的話情真意切,再配以他英俊誠懇的臉,讓未央有一瞬的恍惚。

母親大抵也是見了這個模樣的嚴睿,才會被他所騙,不惜與家族決裂嫁給他,然而最後卻落了個花信之期便飲恨而終的淒慘下場。

想起早早離世的母親,未央眸中閃過一抹冷色。

暮春三月,天氣轉暖,金烏東升,陽光穿透霞雲,掠過窗台,斜斜照進祠堂。

未央垂眸再擡眉,眼底恢復平靜,看著面前對她分外親熱的嚴睿,笑了笑,道:“嚴右丞想息事寧人,認回我這個女兒,此事倒也不難,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嚴右丞需得答應我。”

從夏聽此,連忙顫著手去拉未央衣袖,勸道:“姑娘,不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之前便勸姑娘,說嚴睿面甜心苦,對姑娘不過是嘴上的疼愛,行動上卻沒有半點慈父之心,可姑娘不信她的話,對嚴睿分外尊敬,又為著嚴睿,始終不曾對搶了姑娘未婚夫的嚴夢雅狠下殺手。

可饒是如此,姑娘仍落了個被嚴睿逐出家門的下場。

而今蒼天有眼,宗正府替姑娘出頭,姑娘的冤屈得以重見天日,她怎能再看著姑娘又被嚴睿所騙?

從夏啞著聲音不住勸說未央,從霜一貫沉默寡言,雖未說話,但面上亦是不解。

未央拍了拍從夏的手背,示意她無需擔心。

李季安眉梢輕挑,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嚴睿心中微喜。

未央雖然素來跋扈,得理不讓人,但對他這個父親卻是極為尊敬,面對著他時,總帶著三分小心翼翼討好的態度。

以往她雖然因婚事被搶,而針對雅兒,但只要被他發覺,他斥責她幾句,她便不敢再生事。

今日多半也是如此。

他終究是她的父親,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嫡系血親,哪怕他將她逐出了家門,但只要他伏小做低哄上一哄,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依舊待他親親熱熱的。

更何況,他逐她出家門,都是刁奴從中作梗,他被人蒙騙,又加之迫於顧明軒的威勢,這才不得不發作了她。

她是他最為貼心的女兒,必能明白他的苦處的。

這般想著,嚴睿面上的笑又多了幾分,道:“乖女,你說。”

未央到底是蕭衡的女兒,跟蕭衡一樣的好哄。

嚴睿捋了捋胡須,笑道:“莫說只是一個要求了,縱然十個百個,為父也全部答應你。”

“我想知道究竟是誰在陷害我。”

未央環視著祠堂裏伺候著的丫鬟,以及祠堂廊下站立著的婆子與小廝們,挑眉慢慢說道:“這偌大府邸,究竟是誰容不下我。”

“我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李季安輕輕一笑,低頭抿了一口茶。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眼前的這個少女。

嚴睿一怔,看了看未央,面上有些猶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現在的未央,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

但具體是哪些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嚴睿斟酌片刻,開口道:“自然是不過分的。”

罷了,未央想查便查吧。

李季安在側,他根本無法拒絕未央的這個要求。

嚴睿讓小廝將所有牽連從夏對老夫人用毒的人員帶過來,當著未央與李季安的面,又問了一遍。

窗外陽光微暖,嚴睿一手端著茶,卻始終不曾將茶水送入口中,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屋裏的丫鬟婆子。

嚴睿略顯緊張的動作落在李季安的眼底。

李季安手指輕撫茶杯,眼神變得有些玩味。

嚴家的水,似乎有些深。

王婆子與攀咬未央的小廝已經落了難,丫鬟婆子心驚之下,說辭由原來的言之鑿鑿,紛紛改成了或許吧,應該是,不敢再胡亂攀扯未央。

未央唆使丫鬟從夏對老夫人下毒,卻被嚴夢雅誤服了的事情,從鐵證如山,變得撲朔迷離。

至於未央勾引嚴夢雅夫君顧明軒的醜事,更是變成了兩人不過是在廊下說了幾句話,未央便狠狠打了顧明軒一巴掌,便大怒拂袖而去的涇渭分明。

嚴睿悄悄松了一口氣。

丫鬟婆子們雖然改了說辭,但此事仍與他沒有任何關聯,他不過是被刁奴所騙,並不是有意對親生女兒狠下殺手。

嚴睿這才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放下茶杯,對未央道:“乖女的確是被冤枉的。”

未央輕笑。

冤枉?

她自重生再度睜開眼的那一刻起,要的便不僅僅是還自己一個清白。

“嚴右丞明鑒,這些人雖然洗刷了我的冤屈,但卻不願說出幕後主使是誰。”

未央微微一笑,道:“也罷,我本就不該指望你們這些人的。”

“從霜,”

未央喚了一聲,從霜侍立聽命,未央道:“將我讓你準備的人帶過來。”

嚴睿手指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