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五廢

以前清河總是想方設法把廢掉的母親從金墉城裏救出來,復立為皇後,接到宮中團聚。

但是現在,東台洛陽,西台長安,加上東邊的東海王司馬越,洛陽最弱,三者好不容易達成微妙的平衡,羊獻容在金墉城裏雖是廢後,她在裏面是安全的,西台河間王司馬顒和東海王司馬越無暇顧及這個廢後,互相對持,夾在中間的洛陽才暫時獲得平靜。

所以第四次廢後之後,清河並沒有著急把母親從金墉城裏弄出來,以免打破這個微妙的平衡,觸怒了東海王或者河間王,他們任何一方派兵到洛陽興師問罪,洛陽城又要遭遇一次戰爭浩劫。

清河只想活下去,讓洛陽城更多人活下來,少死幾個人,畢竟,嵇侍中臨終前的遺言是活下去,活下來就有希望。

羊獻容經歷了好幾次廢立,也不在乎什麽皇後的名分了,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住在金墉城和皇宮沒有什麽區別,所以,羊獻容既來之,則安之,也沒想復立當皇後。

但是,這對母女沒有料到,他東海王突然把手伸到洛陽,指使周權把羊獻容弄出來,重新立為皇後!

這表示洛陽站在了東海王這邊,一下子打破了平衡,西台長安的河間王司馬顒豈能坐視洛陽重新落入東海王之手?

河間王當即派精兵東去,由大將呂朗帶領著,僅僅兩天時間就到了洛陽。

兵臨城下,眼瞅著又要開打,洛陽城又要死一大批無辜之人。

王悅和荀灌秘密商議對策。

王悅說道:“一旦開戰,周權為了討好東海王,必定會下令封鎖全城,死守洛陽,但是洛陽守軍有限,即使勉強守住十天半個月,也遲早會被攻破,到時候大軍進城,燒殺搶掠,洛陽就毀了。”

荀灌也是恨死了這個多事的周權,好好的平衡被打破了,為了你一個人的前程,要讓整個洛陽再次遭遇一場浩劫!

荀灌說道:“為今之計,只能要周權打開城門投降。”

王悅對此不抱任何幻想,說道:“灌娘,像長沙王司馬乂這種舍己為人的人是很罕見的,周權被東海王司馬越許下加官進爵的前程蠱惑住了,他不會投降。”

荀灌很是憤怒,“洛陽城除了周權,誰願意再打仗?都是自己人殺自己人,殺來殺去有什麽意義?劉淵建漢自立為帝,對中原虎視眈眈,他們都不去平亂,偏要對自己人刀戈相向!”

王悅目光一冷,“擒賊先擒獲王,洛陽不能為了周權一己之私而葬送。我有一計,可以除掉周權……”

羊獻容復立,“感激”周權這個大功臣,特在宮中設了宴會,款待周權。

羊皇後身邊的潘美人親自來邀請,周權覺得倍有面子,並不相疑,進了皇宮。

來到宴會現場,清河公主也在,笑盈盈的看著他,一副感激的模樣,周權向簾子後面的羊皇後行禮,跽坐。

羊皇後賜酒,一個宮女端著盤子過來,周權覺得這個宮女好像有些面熟,正思忖著,宮女從盤子底下抽出一炳短劍,直/插周權的咽喉。

荀灌一擊得手,周權當場氣絕!

王悅將周權的人頭送給洛陽縣令何喬,由何喬接手了洛陽城,獻出周權人頭,打開了洛陽城城門,迎接河間王的大將呂朗。

一場箭在弦上的內戰就此化解。

呂朗手上拿著河間王的廢後詔書——這是羊獻容第五次被廢。

這一次,不用呂朗去皇宮催逼廢後羊獻容,羊獻容在清河公主的陪伴下,主動從皇宮到了金墉城——距離她上一次復立,離開這裏只有兩天,就又要住進來。

呂朗拿著廢後詔書,有些尷尬,羊獻容如此主動,他都不好意思宣讀詔書了。

誰都知道羊獻容並無過錯,上次復立,並非她本人所願,但是,無論東海王還是河間王,都需要把羊獻容當做一個靶子,用她的廢立來進行角逐,至於羊獻容有無罪過,配不配當大晉的皇後,都無所謂了。

清河說道:“還請呂將軍讀廢後詔書,天氣冷,我母親聽完好進去休息。”

無論廢立,清河潘美人等麻木了,趕緊走完程序吧。

呂朗打開詔書,讀了幾條莫須有的罪狀,這廢後就算合法了。

第五次被廢的羊獻容接過詔書,呂朗一看羊獻容絕世容顏,頓時僵在原地,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我……不打擾夫人休息,我走了。”

呂朗心中頓生負罪感,逃也似的離開,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呢?

她不是普通女子,她是皇後啊,一國之母,為何要屢屢廢後的折辱一國皇後?

“呂將軍留步。”羊獻容說道。

呂朗停步,轉身,“夫人有何吩咐?”

“我想求呂將軍一件事。”羊獻容如今是庶民的身份了,朝著呂朗一拜,呂朗那裏敢受?當即半跪下來,不肯受禮,“夫人折殺呂某了,夫人有求,呂某肝腦塗地,一定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