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湘忍住差點噴出的一口老血,將鄭采女方才的意思重復了一遍:“你認識沈約?因為他長得俊?”
鄭采女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那沈約認識你嗎?”
鄭采女長長的睫毛微顫,又點了點頭。
陸湘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怎麽認識的?”
鄭采女垂頭道:“方才不是同姑姑說了麽?闔宮就那麽幾個男人,太醫院一幫糟老頭子,沈大人是難得年輕俊俏的,大家都知道。姑姑,難道你以為宮裏那麽多宮女愛去璃藻堂,是好學麽?”
陸湘被鄭采女噎得無言以對。
這人,說的是什麽怪道理,宮女怎麽了,陸湘去璃藻堂就是為了找書呀。自己是狐狸精,真當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樣長尾巴呢?
陸湘忍著一肚子腹誹,問道:“所以,你是特意去璃藻堂,然後在那裏認識的沈約?”
鄭采女沒有否認,想繼續說下去,仿佛又察覺到了什麽不妥,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陸湘:“姑姑,我這是不是也犯了死罪?”
知道就好。
看到陸湘的眼神,鄭采女頓時哭喪了臉:“那我……那我以前不是皇上的女人,只是個舞伎,我就是看了他幾眼,這也是死罪哪?姑姑,我那會兒真沒幹什麽,頂多就是暗送了幾個秋波,互相問了下姓名。”
可別再說下去了,陸湘的耳朵都替她燒得慌。
“別哭了,”陸湘加重了語氣,“你從頭說起,是什麽罪我心裏有數。”
鄭采女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泣,又開始講起來:“那會兒我在南府,平日排些歌舞,日常閑得慌。有別的舞伎說去璃藻堂裏時常能碰見個俊俏的大人,我就跟著他們去了幾回。”
鄭采女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意思是,不止你一個人去,還有誰呢?”
“都是南府的樂伎、舞伎,平常練習完了,又沒什麽事做,私下只能說這些唄。”
陸湘總覺得鄭采女神色怪怪的,追問道:“所以沈約都認識你們?”
不至於呀!
陸湘碰見沈約的次數雖然不多,但大部分時候沈約都在認真的找書抄書,哪裏就敢在璃藻堂跟她們這群年輕舞伎說笑認識的?
璃藻堂受內書館管轄,值守太監皆是司禮監管派,向來井井有條。
哪怕鄭絲竹這些小宮女心懷鬼胎,不是為了看書,而是為了看人,但明面上絕不敢在璃藻堂做什麽。
鄭采女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是想說,他不是全認識,而是只認識一部分人?”
鄭采女一直低著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見她那模樣,陸湘頓時又有了猜想。
“沈約只認識你?”
鄭采女忽然甜甜地笑了起來,“其實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認不認識我,反正我去了璃藻堂三回,他每回都看我了。”
“看你?”
鄭采女點頭,“姑姑不信?”
“我與他說過幾回話,他是個讀書人。多少知些禮,哪裏敢那麽大膽看你?”
鄭采女微微揚起下巴,臉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光是去借書,當然不敢看。”
“你幹了什麽好事?”
陸湘這話一出,鄭采女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目光,神色裏還帶著些狡黠:“自是不能太老實。法子嘛,都是人想的。他在哪裏找書,我就去哪裏找書,專拿書架頂上的,夠不到,便叫他拿。”
的確……挺會想法子。
也的確……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鄭采女行事跳脫張揚,在宮中一眾規行矩步的女人中間顯得有些另類。這個性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好,看不慣的會說她不知死活,心善如陸湘會覺得她年輕不經事。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她能承寵能有孕,是因為她的大膽跳脫,敢在跳舞的時候沖皇帝拋媚眼。今日她被人設計關在冷宮,也是因為她的大膽跳脫,不知天高地厚。
“那你跟沈約私相授受了?”
鄭采女搖頭:“沒有。”
陸湘眯了眯眼睛,顯然不相信這只狐狸精的話。
鄭采女幹笑一下:“原也是想的,可沒多久我就被皇上寵幸了,我都當上主子了,還犯得著去跟他一六品芝麻官私相授受嗎?”
這話……也很鄭絲竹。
陸湘忍著滿滿的腹誹,繼續問道:“所以,你今日去慈寧花園並不是去見他的?”
“當然不是了,要是知道他在那兒,我躲還來不及。姑姑,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去慈寧花園,只是想去寶相樓拜佛求子。我出身寒微,宮裏人都瞧不起我,連皇上也……我每月侍寢這麽多回,也只是個采女。姑姑,我只有生下皇子,才有翻盤的機會!”
鄭采女言辭頗為懇切,陸湘知道,她連去璃藻堂偷看沈約這種事都說了,今日當真是私會,也沒有隱瞞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