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煩不煩啊!晏歸瀾還不允許人改邪歸正了!

沈嘉魚今天被他連著擠兌了好幾回,再加上心裏又是難受又是憤懣,也顧不得現在得巴著他了,鼓著臉頰反唇相譏:“我也不是對誰都這般輕薄無禮的,晏表兄仙姿玉貌,一年前偏偏又招搖到我眼皮子底下,我要不做點什麽豈不辜負天公美意!”

她才懟完就反應過來,晏歸瀾可是她現在得罪不起的,想退後幾步又覺得失了威風,臉上好不別扭。

晏歸瀾見她臉上又出現了熟悉的小模樣,眼波不覺一凝,只可惜府門前人多眼雜,他只能任由她說完一句就撒腿開溜。

他倒是沒有如沈嘉魚想象一般的動怒,只揚起眉,撫著下巴若有所思,低聲回道:“表妹這意思,是只對我情難自禁?”

沈嘉魚:“…”

兩人你來我往幾句,晏三郎都沒怎麽注意,只是一見自己抱錯了人,臉色頗為尷尬,也不敢看她,忙不叠把沖著沈嘉魚深施一禮:“是我一時眼拙,孟浪了,還請表妹見諒。”

沈嘉魚被反將了一軍,也沒心思計較了,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無事無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歸瀾大抵是還有事,最後瞧了眼沈嘉魚,對著晏三郎隨意交代道:“垂華,把表弟表妹帶到夫人那裏。”

晏垂華老實地應了聲,臉紅紅地帶著姐弟倆進了國公府,國公府論規格只比上護國府大上一等,但裏面的雕梁畫棟飛檐走瓦卻比沈家更精細了十分,處處透著浸染了千年的風韻,偶有仆婦經過,也都是屏聲靜氣,才喘息咳嗽聲都不曾聽聞。

沈嘉魚混沒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隨著晏垂華往裏走,沈燕樂神色倒是漸漸肅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輕聲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連下人的規矩禮數遠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魚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樂悄悄一指:“瞧見沒有,他們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點聲音都沒有,手上的活兒也半分不耽擱,這樣的規矩,怕是多年才能練成。”

他又悄聲道:“我聽說這處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絕倫呢。”

沈嘉魚不過是粗心,也不是傻,經他一提便瞧出種種與家中的不同來,難免也斂了神色,凝神靜氣跟在晏垂華身後。

晏垂華把兩人送到正院的時候臉還是紅紅的,等到了地方,他沖著姐弟倆靦腆一笑:“夫人就在屋裏等著你們呢,快進去吧。”

沈嘉魚笑著道謝:“有勞表哥了。”

晏垂華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紅,沖著沈燕樂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後就一溜煙跑了。

兩人正準備進屋,姨母小鄭氏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了出來:“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

姐弟倆眼眶齊齊一紅,短短幾日的時間,不光娘親去了,親爹不再疼愛,連家裏也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動,見著打小便疼愛自己的姨母自然覺著親切,兩人團團撲上去將她抱住,撒嬌喚道:“姨母。”

小鄭氏身後的仆婦眼裏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輕輕一抽。小鄭氏卻又愛又憐,把外甥和外甥女摟在懷裏摩挲個不住,轉頭打發道:“春娘,你們端上飲子和糕點便下去吧,我有些話要跟燕樂和阿魚說。”

春娘端上熱飲和糕點就欠身下去了,等屋裏人一走,小鄭氏就把兩個外甥摟的更緊,又摸了摸沈嘉魚的後背,又是心疼又是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魚估摸著是晏歸瀾派人來傳的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就打了兩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鄭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麽會不疼?你從小到大哪裏被人動過一個手指頭,再說他也不是為了正經事罰你,借題發揮罷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淚來,語氣卻漸漸尖銳:“我當初就和姐姐說過,沈家那等胡奴人家並非良人,如今姐姐慘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沒事人似的,轉頭就要另娶公主!”

鄭家雖然落敗,但兩人卻是正經的世家女,那份尊貴已流傳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倆見她難過,怕她病上加病,忙扶著她坐下,沈嘉魚笑道:“姨母別這樣說,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脈呢,再說家裏祖父還是威嚴明白,只是父親…”

沈燕樂想到父親涼薄,鐵青著臉接了句:“父親太過糊塗。”

他恨恨說完,忍不住擡頭問道:“姨母,我們才回京城沒幾日,只把事情知道了個大概,具體的你知道嗎?”

小鄭氏漸漸止了淚,又用絹子揩了揩眼角,語調仍舊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個多月前,沈至修帶著人去了城外的巫廟抓奸,而後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漸漸傳了出來,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厭棄之心,就算阿姐這回沒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這時候定安長公主傳出要選夫婿的風聲,兩邊就暫定下了,只等你母親一過世,公主就會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