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雪獅兒(3)(第3/4頁)

這一回沒有再出什麽意外,三個人總算是順順當當地用了膳。

容晚初全程沒有擡頭,就埋著頭撥/弄著碗裏的米粒。

容嬰看著殷長闌輕聲細語地哄著她說話,又親自一筷子、一筷子地挾著她平日裏愛吃的東西,在小碟子裏堆成了山,不由得微微有些牙痛。

難怪他走了短短的時間,他家的晚初就被哄到了手裏。

他眼不見心不煩地提出告退來,神色十分的暄和:“柳州之事,臣還有些別的事要稟報陛下。”

殷長闌沉靜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說話,容晚初沉默了一頓飯,這時把兩個人看了一圈,終於慢吞吞地道:“外頭都宵禁了,宮裏也下了鑰,這時候出宮多有不便,恰好陛下又有閑暇,不妨你們只管去談正事,哥哥晚上就在宮裏休息一晚。”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趕了出去。

容嬰沉默了一瞬,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攆了皇帝出門。

他目光微拂。

殷長闌神色如常,並沒有為容晚初的話而生出不悅來。

甚至連意外也沒有。

容嬰微微頓了頓,在心裏把關於兩個人關系的認知又重新填補了一回。

容晚初說話的時候,手裏還抱著茶杯,微微地低著頭,殷長闌含/著笑意的目光在她頭頂上打轉,她也只當作毫無所覺。

像只小烏龜似的,一不小心被戳翻了個跟鬥,好不容易翻回身來,就縮進了殼裏,好像這樣就沒有人能看得到了一樣。

殷長闌嘴角高高地揚著,他站起身來,道:“也好,就依貴妃的安排。”

聲音十分的溫煦。

容晚初的臉又紅了起來,起身送兩人出門的時候,步子也邁得小小的,吊在容嬰的身後,距離前頭的殷長闌差著四、五個身位。

容嬰誤解了她的退避,看著殷長闌的視線又重新不善了起來。

容晚初跟在最後,並沒有注意到容嬰的神色,殷長闌雖然感受到背上如芒的視線,卻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在台階下撫了撫容晚初的發鬟,溫聲道:“回去吧,夜裏早些休息。”

容晚初這一晚在他面前心裏就沒有太平過,小聲地道:“你也是。”

她臉頰透著粉,在檐下宮燈柔暖的光暈裏,顯出格外的可口來。

可惜容嬰就在身後虎視眈眈地看著。

殷長闌有些遺憾地徐徐出了口氣,催促道:“快回去,外頭冷。”

君臣兩人又如來時一樣,一前一後地分別上了車。

容晚初目送著輦車轆轆地駛進了夜色裏,才擡手握住了仍舊燒紅滾燙的臉頰,被宮人擁簇著返身進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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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而溫柔的光線裏,有人從佛龕前的蒲團上站起了身。

她起身的時候微微有些踉蹌,在門外服侍著的宮人就輕手輕腳地邁進了屋,扶著她走到一旁的矮榻上,替她撩起了垂落的裙擺。

中衣的布料柔軟細膩,膝蓋的位置縛著兩片墊布,侍女手底下放得輕柔,替她按著小/腿,將綁帶解了下來。

隔著厚實暄軟的墊布,膝下白/皙的皮膚依舊硌出了一大/片紅,侍女不由得有些心痛地道:“娘娘,太醫都說您不能日日都跪這樣久。”

“不過跪七日的經,並不礙事。”

霜雪般皎潔清冷的面容上微微染了沉郁,聲音也低低的,霍皎輕聲道:“畢竟就要過年了。”

侍女小聲道:“娘娘明明這樣誠心誠意地祈福,卻不叫陛下知道也就算了,哪怕給貴妃娘娘漏一點風聲,也好過這樣一聲不吭的……”

“我跪經祈福,為的是我的心,又不是為了要誰見我的好。”霍皎微微撩起眼睫,警示式地看了侍女一眼,道:“倘若本宮聽見外頭有人混說,我這裏也容不得人。”

她雖然脾性清冷,但並不是苛刻的性子,更少有這樣嚴厲的言辭,侍女被她警誡了,也輕易不敢造次,就溫馴地應了聲“是”。

霍皎眼睫重新密密地垂了下去。

侍女知道娘娘總有些不言不語的心事,並不打擾她,就不輕不重地捏/揉著她的小/腿,替她放松直直繃了這大半天的筋骨。

佛堂裏半晌都沒有響動,那侍女替霍皎揉完了腿,見她重新站起身來,又到佛龕邊上拈起了香,不由得道:“娘娘。”

她道:“娘娘,您今日真的不能再跪了。”

霍皎恍若不聞地微微垂著頭,小指粗的香頭已經挨近了蓮燈上的火苗。

她跪經的香是高香,檀紫色的表面上,金粉的蠅頭小楷細細地寫著經文,一炷燒過少說也要半個時辰,那侍女有些焦慮,勸阻道:“娘娘,您的心至誠,就是天皇佛祖感應,也只有念您好的。只是身子到底是自己的,傷了腿、骨頭,這不是容易的事。”

她全為霍皎考量,話說得懇切,胡亂中甚至要講起主子的閑話來:“您只看馥寧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