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4頁)

周鶯心裏頭五味雜陳。

昌平候夫人的婆婆是今上的姐姐,潼陽大長公主。夫人和侯爺膝下只一子,就是昌平候世子蘇遠之。

昌平侯兄弟五個,因大長公主尚在,沒有分家,宅院裏上百口人。

她平時幫著老夫人管事算賬,因顧家人口少,事情簡單,倒是得心應手。若嫁到蘇家,頭上是大長公主這個太婆婆,江南名門閨秀的親婆婆,妯娌小姑一大堆,下頭的侄兒侄女也不少,她會害怕,自己應付不來。

做了世子的夫人,便是一門宗婦,身上擔子責任能壓死人,可不比她在顧家這般輕松。

周鶯接了那對東珠簪子,規矩地行禮謝過,昌平侯夫人就問起她旁的事來,幾歲習字,瞧什麽書,平素做什麽打發時間,有什麽愛好。

周鶯清楚地知道,這些看起來隨意的寒暄,其實都是昌平候夫人對她的考量。

幾個婦人說說笑笑,昌平侯夫人對她贊不絕口,陳氏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就也笑著問起了蘇遠之的一些事,周鶯不好在旁聽,陳氏就打發她去上院和表姐妹們瞧新娘子。

周鶯從房裏出來,總算松了口氣。勉強在長輩們跟前說了會兒話,眼前還有些發暈,指尖冰涼,叫落雲扶她在樹下背陰處歇歇。

時已正午,上房遠遠傳來熱鬧的說笑聲。陽光灑在她銀紅撒花裙擺上,熠熠耀著人眼。

不遠處的羅百益頓住步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再也挪不開。

陳元見他不走了,下意識回頭瞥了兩眼。

他們人在橋上,有個女子背對著他們立在下頭的柳樹旁,以手扶額停在那,似乎有些不舒服。相隔有些遠,陳元也認出了是周鶯。

長姐嫁了安平侯府,府裏抱養了一個閨女,生得貌美如花,很難不記得。雖這幾年走動得少了,可遠遠瞥見那婀娜身段,如雲的鬢發,他還是一眼就瞧出來是她。

再看羅將軍含笑呆怔的模樣,陳元是個心思活的,哪裏還瞧不出這是何意。

陳元從前想巴結這羅將軍還巴結不上,羅百益出身好,性子又驕縱,平素只和一些宗室子弟玩,甚少理會他們這些人。陳家身份有些尷尬,雖他長姐嫁了安平侯府,但因不是同一個娘生的,總有些親近不起來,長姐對家裏人都不熱絡,顧侯爺那個性子又豈會格外關照?因此外頭瞧著花團錦簇,其實暗地裏難處不少。

這回羅百益上門,他們都覺著十分驚喜。“驚”的成分更多,畢竟自家從來攀不上這些皇親國戚。今兒真是奇了,不單大長公主的兒媳昌平候夫人來了,連這位羅小將軍也來了,說是隨友人過來觀禮的,隨的禮還挺重。這不,他哥在前頭忙不過來,專程叫他過來陪著,叫他務必哄得這位爺高興了。

羅百益那位友人,名叫陸鐸,其實算不上什麽朋友。因著陸鐸是陳威過去在書院的同窗,羅百益打聽到周鶯今兒要來,硬是通過些彎彎繞繞的關系纏上陸鐸帶他來陳家,還隨手隨了件重禮。果然陳家視他為上賓,他說嫌前頭氣悶就被請進來逛園子了。

果然就在這兒遇著了周鶯。

其實就是不遇見,他也要尋個由頭見一見。他派了人在安平侯府蹲墻角,幾番都被顧長鈞的人發現給剿了,他就仗著職位之便,要了尋街的活計,專程在春宜巷附近打轉。為著一個女人如此費心,於他這還是頭一遭。許是過去身邊的女人總是太容易得到,反而不覺著珍貴。這回遇著周鶯,方知求之不得是何滋味。雖煎熬,倒也新鮮,且樂在其中。

他十分眷戀的模樣不加掩飾,陳元能瞧出來,陸鐸自也瞧出來了,掩著嘴低聲問陳元:“那是誰家的閨女?”

陳元笑道:“是我侄女兒。”

怕陸鐸不信似的,朝前小跑幾步,在橋下招手:“鶯娘!鶯娘!”

周鶯聽得有人喊自己,一回身見是陳元,旁邊還跟著羅百益和一個眼生的公子。陳元是陳氏的弟弟,年紀雖輕,到底是長輩,周鶯不好不理會,屈膝行禮喚道:“三舅父。”

陳元笑道:“鶯娘這是打哪兒來?”

一邊說話,一邊走得近了,周鶯認出羅百益,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羅百益負手在後,端著貴客的架勢走得緩慢而沉穩,心裏頭像敲鼓點似的砰砰直跳。

陸鐸側頭一直觀察著羅百益和周鶯,明顯猜知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那姑娘可是一眼都沒多瞧羅將軍。羅將軍那雙負在後頭的手,捏緊又松開,又捏緊,是掩不住的緊張雀躍。

陸鐸目光閃了閃,掩唇遮住了笑意。

周鶯寒暄幾句,借口陳氏還在等她,便告罪去了。陳元回過頭來,見羅百益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周鶯,他心裏越發肯定,笑道:“對不住,叫羅將軍久候了。我這個侄女兒,性子最是溫和,家裏頭都很喜歡她,幼時就常來玩兒,與我們很是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