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回來了,”身著藏青色羽絨服,戴著同色絨面護耳前進帽的牡忠民,弓腰牽著個三尺高的小矮人進門,嫩嫩未脫奶氣的童音頓時在家中響起,“回來嘍……”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牡丹聞聲立馬跑過來迎接:“爸,”打開鞋櫃遞了一雙拖鞋過去,後拿著一雙巴掌大的虎頭小拖鞋俯首看向大仰著小腦袋盯著她瞧的男童,“羊……羊。”

見姑娘跟往常沒兩樣,牡忠民放心了,蹲下身子指著牡丹問到大孫子:“羊羊,她是誰呀?”

“姑姑,”小家夥辨了好一會才認出來,戴著連指小手套的手往下一指,小腳一擡,亮出黑白相間的耐克鞋:“姑姑買。”

“可算沒白疼,”牡丹左右搖擺,得意極了,將虎頭小拖鞋放到地上,摟著小家夥隔著帽子親了一大口:“真香。”

站在廚房外的江畫看著杵在門口的老少三代,剛剛升起的郁悶頓時消散不見:“爸,您帶著羊羊洗洗手,咱們準備吃早飯。”

“我來給羊羊洗小手,”不等牡忠民出聲,牡丹就牽著自己換好拖鞋的小家夥走向主臥,牡忠民脫了羽絨服掛在門邊的架子上,搓著手去了廚房:“我聞著味兒了,今天做了蘿蔔絲餅。”

“就你鼻子靈,”藍麗娟將最後一鍋餅起鍋,她氣還沒消呢,這會老頭子回來,自然要跟他說道說道:“你說大鳳、二鳳是人嗎?都快六十了……”

江畫完全不插嘴公婆說事,十分乖巧地將早飯端進飯廳,布置碗筷,不過兩耳卻豎得高高的。

家翁牡忠民在安城那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到四十就做了安城重點中學——實驗中學的校長。經十二年大刀闊斧地改革,其離任時,安城實驗中學已成全國重點中學,後他又被調任到安城第一中學當校長,直至去年退休。

以前家裏會讓著兩個姑姑,多多少少是為了全家翁的臉面,但家翁是個明白人,現在無官一身輕,怕是不會再由著她們了。

果然如江畫所想,牡忠民肅著臉聽完藍麗娟的話,沉聲說道:“這回老娘忌日,我也該讓她們曉得我牡忠民對得起天地良心,不欠她們一分一毫。”

“媽媽,”脫了羽絨服的羊羊動作利索多了,正在盛粥的江畫下意識地穩住下盤,小家夥沖過來就抱上他娘親的大腿,白白嫩嫩的小臉蹭著毛呢褲,窩著小嘴問道:“爸爸上課課了?”

“對,寒假前的最後兩節課,”江畫受公婆的影響,對孩子從不含糊也不溺愛:“你去叫爺爺奶奶吃飯。”

“噎死(YES),”小家夥立馬放開大腿,擺動著兩短胳膊走向廚房。

牡丹把她爸媽還有羊羊換下的衣服分分好,抱出主臥:“畫兒,你們有衣服要洗嗎?”

“有,你等一下,”江畫朝著牡丹夾了下眼睛。

多年閨蜜,自是能領悟其中的意味,牡丹看向廚房,輕笑搖首,牡忠民同志是老校長,藍麗娟同志為安城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長,老兩口都是近年才剛剛退下來。

她不想他們體面了一輩子,為了她去跟人爭得面紅耳赤,況且自己也不是別人隨便揉捏的包子,這次確實是她疏忽了。

吃完早飯,牡忠民帶著羊羊進了書房,藍麗娟拿了張銀行卡當著江畫的面,遞給她閨女:“這是你工作後給我們的零花,我和你爸不差錢也用不著你的,就給存著了。”

“媽,您這婆婆當得可真夠威風的,”牡丹笑著扭頭看向靠著墻站立的江畫,打趣道:“你再不吭聲,我可拿著了。”

今天的蘿蔔絲餅太鮮了,江畫吃得有點撐,貼著墻面動都不動:“你要,我再給你拿點。”

她老公的工資卡在結婚時就已經上交了,至於公婆的,那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愛怎麽用怎麽用,就算是全貼給丹子,她也不會多放一個屁。

藍麗娟屈指在閨女頭上輕輕敲了兩下:“你這挑撥有點膚淺,”她要是不清楚兒媳婦是什麽樣的人,當年會同意牡雋娶她,兒媳婦懷孕了還讓他們搬回家,幫手帶羊羊?

那牡丹就不客氣了,挨了兩下子,抱著還套著圍裙的藍麗娟:“您真是我親媽,”說著就湊過去,“親一個。”

“一邊去,”藍麗娟笑著躲閃,將還往自己這張老臉邊湊的大姑娘推離:“人高馬大的也不知道羞。”

江畫樂了:“人高馬大?”

牡丹傷心了,放開她老娘,往邊上一站擺了個自認為很妖嬈的姿勢,一手撩起及腰的長直發:“媽,您閨女身高170公分,體重50公斤,常年運動,該瘦的地方精瘦,不該瘦的地方,”說著兩眼下瞥,“不胖,但也一點不瘦……”

“長得是還成,”藍麗娟一巴掌打在她挺翹的屁股上,脫去圍裙走向廚房:“可都26了,怎麽不見你帶個男朋友回來?真是白費了老娘把你生得這麽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