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埋伏(第3/3頁)

尉遲越怒極反笑:“孤是該打死你,省得你成日找死。”

話是這麽說,語氣分明已經軟了下來。

尉遲淵目光一動,乘勝追擊:“阿兄,你車裏有沒有吃食?五郎已經好幾日未曾吃過飽飯了……”

尉遲越一看弟弟,果然比分別時消瘦了許多,冷哼了一聲:“餓死最好。”

頓了頓道:“自己上車去。”

沈宜秋小聲對一旁的小黃門道:“去找個醫官來替五皇子看看胳膊上的傷勢。”

尉遲越離她不過一步之遙,耳朵又敏銳,聽見她吩咐黃門之語,只是輕哼了一聲,到底什麽都沒說,背著手去問賈七山匪的情況。

尉遲淵挨的那一鞭很重,半條胳膊都紅腫起來,血光隱隱,萬幸不曾傷筋動骨。

醫官替他敷傷藥包紮的時候,他故意將那傷臂在太子面前晃悠。

尉遲越這時氣已消了大半,看著這條觸目驚心的胳膊,暗暗心疼不已。

他已從賈七那裏得知尉遲淵是叫那夥山匪綁了去,但詳細情形卻不清楚,想開口問,又拉不下這個臉。

沈宜秋看在眼裏,不覺暗哂,她自己也對尉遲五郎的經歷十分好奇,便即問道:“五弟怎會在這裏?”

尉遲淵道:“說來話長,阿嫂行行好,先給五郎一口吃食可好?吃飽了才有力氣說。”

話音未落,尉遲越手中的茶杯便向他腦門上砸了過來。

不過那杯子上沒帶什麽勁力,五皇子一擡手便接在了手裏。

沈宜秋笑著吩咐黃門去取菓子,又從自己篋笥裏拿出一包晉棗:“車上沒有別的吃食,五弟先吃點棗子墊墊饑。”

尉遲淵道了謝,正要去接,太子劈手奪了去:“餓死他了事。”自顧自吃起來。

五皇子也不與他計較,無奈地看看沈宜秋,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一會兒菓子取來了,尉遲淵似乎是真的餓狠了,吃了兩籠金乳酥兩碟水晶龍鳳膏,又飲了半杯茶,這才講起他離京以來的經歷。

“我要跟去涼州,阿兄定然不會應允,只得出此下策,”他邊說邊從尉遲越手裏挖了個棗子送進嘴裏,“你們人多,腳程自然不會太快,我便快馬加鞭走在你們前頭,想著先到慶州城等著,這時離京已有六百裏,說不得你們也只好帶上我。”

尉遲越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尉遲淵接著道;“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誰知六七日前從寧州出來,一到這馬嶺峽谷便被牛兄一夥擒住了。”

尉遲越聽他與山匪稱兄道弟,又覺手癢難耐。

尉遲淵道:“也是趕巧,牛兄他們落草為寇不足一月,一直不曾開張,好在遇上我,才算吃上一頓飽飯。”

他頓了頓道:“他們劫了我的錢財,買了三頭羊五壇酒,吃了一頓炙羊,卻犯起難來。殺了我吧,下不去手,放了我吧,又怕前腳放我後腳就去告官,牛兄見我能寫會算,是個大才,思來想去,決定拉我入夥當軍師。”

沈宜秋撲哧笑出聲來,尉遲越乜了她一眼。

尉遲淵道:“我看他們也挺難的,好容易落草為寇,還挑肥揀瘦的,婦孺不劫,窮的不劫,讀書人不劫,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劫,好容易遇到我這肥羊,劫到的錢財大半散給了貧苦人家,吃了一頓羊酒,第二日便接著喝稀粥。

“做賊做到這個份上,真真天可憐見。阿兄你知道我的,最是悲天憫人、急人之急,路見不平,怎能袖手旁觀?我看著他們這沒出息的樣子,心裏不由著急,這麽下去遲早得散夥回去種田,可是他們又無田可種……”

尉遲越聽他胡說一氣,本想教訓他,聽到最後一句,卻忘了計較,蹙眉道:“無田可種?”

尉遲淵揉了揉脖子,懶懶道:“比如那位牛兄,田地被富戶強買了去,自己成了佃農,交的租糧足有官租的七倍,不過他倒也能忍,這麽重的租也咬牙交著。

“直到前兩個月,他小女兒被曹刺史搶進府裏,沒幾天草席包了扔出來,屍身上少了一只眼睛四根手指。牛兄氣不過,打傷了刺史府裏一個管事,連夜帶著老妻逃進山裏為寇。”

他頓了頓道:“哦,對了,牛兄劫了我的道,也算救了我一回,功過足以相抵。”

瞥了沈宜秋一眼:“聽聞這幾日曹刺史在城中到處搜羅漂亮少年,要進獻給太子殿下當男寵。”

尉遲越聞言臉便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