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埋伏

聞聽此言,車中幾人微微變色。

“莫非是吐蕃人搗鬼?”賈七未及細想脫口而出。

尉遲越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沈宜秋深以為然,吐蕃內亂,求和之心比大燕更甚,且此地距西北邊關尚有千裏,便是有人要破壞議和,大批吐蕃軍怎麽可能悄無聲息地入關?

賈七回頭一想,也明白埋伏此處的不可能是吐蕃人,那就是內敵了……

尉遲越沉吟片刻,實在想不出誰會這麽膽大包天,莫非是尉遲湛?他這四弟倒是覬覦儲君之位,只可惜志大才疏,有賊心沒賊膽,在朝中亦沒什麽根基,就算有心篡奪儲君之位,怕也沒那麽大本事。

沈宜秋也是一頭霧水。她心念電轉,頃刻之間將可能的人選都盤算了一遍,一一否決。朝中自然有人盼太子死,還著實不少,但尉遲越這回帶了三千精騎,個個是十六衛中的精銳,要伏擊太子也沒那麽容易,若是一擊不中,豈非打草驚蛇?

尉遲越問那前來報信的侍衛:“埋伏在何處?可知有多少人?”

那侍衛道:“回稟殿下,前方十裏坂道迂曲險狹,隘口僅可容單車通過,峽谷兩旁俱是密林,那些人便是埋伏在林中,可探查的約有百人,藏得深的便不得而知了。”

尉遲越點點頭:“多半是山匪之流,不足為懼。”

賈七不禁失笑:“哪兒來的賊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太子也覺此事蹊蹺得很,這種不成氣候的山賊匪類,劫掠的大多是往來的商人,見了官兵溜得比兔子還快。

稍有經驗的山匪,一聽蹄聲便知他們一行兵強馬壯、人多勢眾,怎麽還會往刀鋒上送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捏了捏眉心,吩咐賈七道:“叫車馬停下,原地歇息,你和賈八先帶一百弓弩手去前頭探探路,先弄清楚那些人的來路再動幹戈。”

賈七領了命,便即下車,點了一隊騎兵並弓弩手,與弟弟領頭,眾人翻身上馬,風馳電掣一般疾馳而去。

到得山隘前方,只見兩旁山峰高聳如同城闕,擡頭一望,天空只有窄窄的一線。

賈七低聲對弟弟道:“當真是打伏擊的好地方。”便即一擡手。

弓弩手們訓練有素,不必賈七下令,便分散就位,將箭鏃對準兩側的密林。

林子裏傳出一陣響動,驚出一群雀鳥。

賈七亦摘下背上長弓,彎弓搭箭,朗聲道:“前方是哪位朋友?為何藏頭匿尾,不露真容?”

林中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用蹩腳的官話喊道:“你耶耶牛天王在此,留下錢帛米糧,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格殺勿論!”

賈七一聽樂了,撲哧笑出聲來,心道果然是不長眼的毛賊。他心中哂笑,卻不耽誤手上功夫,便即將箭尖指向那聲音來處:“哪裏來的山賊,快快出來受降,否則耶耶一箭將你這對沒用的招子串成一串!”

那粗獷聲音:“你們……爾等不是胡商?”竟是大為困惑。

賈七哭笑不得,連商隊和官兵都分不清楚,竟然也敢落草為寇。

賈八納悶地搔了搔頭:“這些真是山匪?“怎麽聽起來比邵家那二愣子還愣。

賈七道:“先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說著側了側頭,拉緊弓弦,便要向那聲音來處射箭。

千鈞一發之際,林中忽然響起另一道聲音:“有話好好說,我們只是求財,不想害人性命,莫要逼我們動手,我們有一百三十八人,個個有爾等兩個長,三個寬。少說廢話,快快將財帛留下,小王我饒你們一條性命!”

這把嗓音清亮悅耳,如春日的山澗,一口流利純正的官話,最要緊的是,此人的聲音賈七和賈八都太熟悉了。

賈七先是一怔,接著一驚,隨即大喜。

賈八還如墜雲霧,壓低聲音道:“阿兄,這人的聲音怎麽有點像五殿下?怎麽自報家門還帶報數的?這不是……啊!”

他猛地一拍腦袋;“五殿下失蹤……卻是跑這兒當山賊來了?!”

賈七差點調轉弓給他一箭,輕斥道:“閉嘴!”

他轉身對著禁衛們打了個“生擒”的手勢,然後不動聲色地對林子裏喊道;“哪兒來的毛賊,竟敢在你耶耶面前大放厥詞,首領是哪個縮頭烏龜?有種出來與你耶耶名刀明槍打一場!”

五皇子的聲音響起:“打就打!小王便來與你會會!”

那粗獷聲音道;“二弟且慢,你年紀小,身板薄,細胳膊細腿打起來吃虧,待阿兄打頭陣!”

說罷對眾匪喊道“二天王高義,我等血性男兒,難道還不如一個十來歲的娃娃嗎?別管是商是官,給我殺將過去!殺!殺狗官!”

林中眾匪群情激昂:“殺狗官!殺狗官!”一邊高喊著一邊沖殺出來,從離地數尺的山石上一躍而下,霎時便聚集了上百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