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藏汙(二合一)(第3/4頁)

飲宴一直持續到天黑,園子各處亮起燈燭,照得四下宛如白晝,那兩名高麗舞姬跳了幾支舞,便在席間捧壺奉酒,笙歌絲竹仍舊不絕於耳。

尉遲越耐著性子又坐了一會兒,實在有些不耐煩,又飲了不少酒,有些頭暈腦脹的,便對沈家兄弟道:“孤不勝酒力,請恕少陪。”

沈家兄弟自然懇言相留一番,挽留不住,只得起身相送。

沈二郎心中得意,太子到底是個年方弱冠的少年郎,美人在側,哪裏按捺得住,這會兒怕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面帶笑意道:“殿下既已困乏,仆便即命人帶殿下去館中沐浴安置。”

尉遲越向沈家兄弟作個揖,便跟著沈府的奴仆走了。他帶來的大部分隨從和侍衛大多宿在外院,因是在太子妃母家,他只帶了兩個近身伺候的黃門。

沈家安排的下榻之處就在園中,是一處三進院落,院中燈火輝煌,陳設靡麗,尉遲越走進內室一看,卻不見沈宜秋,他叫來一名沈家的婢女問道:“太子妃何在?”

那婢女答道:“啟稟殿下,太子妃在後院與老夫人、夫人和各位小娘子用膳。”

尉遲越料想她定有許多話要與親人敘說,便也不急著催她過來,只問了凈室的所在,叫內侍伺候他沐浴更衣。

沐浴完畢,他換上寢衣,散了發髻,回到房中,正打算將工部呈上的漕運圖細細研究一下,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床帳中似有人影。

他以為是沈宜秋回來了,走到帳前一看,紅綃中赫然是方才那對舞姬。

兩人穿了難以蔽體的薄衫,柔弱無骨的身體蛇一般糾纏在一處,見他過來,仰起一模一樣的臉,沖著他媚笑:“妾身請太子殿下安。”煞是撩人。

尉遲越不禁血脈賁張,卻是驚的。

太子殿下不解風情,只覺這一幕又惡心又詭異,腹中酒意上湧,一個沒忍住,扶著床柱吐了出來。

內侍忙斟茶與他漱口,取來潔凈的衣裳替他換上。

飛鸞輕鳳兩姊妹唬了一跳,頓時面如土色,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爬下來,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直道饒命。

尉遲越吐掉了一些酒,不適感覺略微緩解。

他知道這是沈二郎的餿主意,也不去追究兩個女子,揮揮手道:“你們出去吧。”

姊妹倆忙不叠地叩頭謝恩,披上衣裳,麻溜地退了出去。

尉遲越這會兒也明白了,沈二郎既然叫這兩個舞姬來伺候自己,沈宜秋今晚肯定宿在別處了。

他和沈宜秋新婚才不到半月,這回還是陪著她省親,她的伯父叔父竟然就急不可耐地往他房裏塞美婢,這是將侄女置於何地?他一時間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憐惜。

想到她上輩子不顧身體,為了這樣一個伯父,在他殿前足足跪了兩個時辰,尉遲越心裏便如針刺一般,此刻他只想快點去她身邊,也不用做什麽,只是陪著她便好。

他忍著惡心,將自己從裏到外清理幹凈,披上外裳,快步走出院子,問守門的沈家奴仆:“太子妃今夜宿在何處?”

那奴仆見他語氣中透著怒意,嚇得直哆嗦:“啟……啟稟殿下,小小……小奴不知,請……請容小奴去後頭問……問一問。”

尉遲越不會平白去為難一個下人,只是點點頭:“好,你速速去問。”

待那奴仆離開,尉遲越在院外慢慢踱著步,沁涼如水的夜風將他的怒意吹散了幾分,本來恨不得立即將沈二郎叫來申斥一頓,這會兒冷靜下來,改了主意。

他想起上輩子沈宜秋懷孕時,因為懷相不佳,十分辛苦。偏偏那時吐蕃在西北猖獗,他忙得焦頭爛額,十日裏有九日宿在太極宮。

沈宜秋說要讓堂姊入宮陪伴,他自然一口答應,誰知她那堂姊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他回宮便來引誘,還說是出自皇後授意。

他大失所望,當即去問沈氏,她不曾辯駁一句,默認了所有過錯,如今想來,卻多半是那堂姊自己的主意。

尉遲越嘆了口氣,沈宜秋父母離世早,她在沈家長大,想必將這些人都當作最重要的親人,卻不知他們只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絲毫不為她著想。

若是她知道真相,不知要怎麽難過,倒不如別去捅破這層窗戶紙,給她留個溫情的假象。

正想著,只見遠處有個婢女打扮的人提著燈走過來,尉遲越一瞥之下覺得有幾分眼熟,仔細一回想,卻是上輩子太子妃從沈家帶進東宮的婢女,似乎是叫青娥還是碧娥的。

這一世沈氏不知因為何故,沒有帶她入宮,而是將她留在了沈家。

那婢女到了跟前,向尉遲越行了個禮,聲音有些顫抖:“啟稟殿下,小娘子叫奴來請殿下去花園一敘。”

尉遲越聽到那聲“小娘子”覺得有些奇怪,自從沈宜秋出嫁,婢女們便已改口稱娘子,大約是這婢女太過慌張,一時忘了改口,他也不以為意,只是道:“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