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藏汙(二合一)(第2/4頁)

他一言不發地走進堂中,與沈家兄弟分賓主坐定,便有身著綺羅的狡童美婢手捧食案、盤碗、酒觴、杯盞魚貫而入。

又有歌童舞女、伎樂管弦,在堂中奏樂起舞,好不熱鬧。

沈大郎親執銀鎏金酒壺,往太子身前杯盞中斟酒,一邊道:“粗茶淡酒,望太子殿下見諒。”

尉遲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雖不嗜酒,可自小在宮中長大,好壞自能分得出,這酒乃是上好的郢州富水,比他大昏當晚宴飲群臣的酒還好上一些。

他放下杯盞道:“好酒,真如瓊漿玉液。”他陪太子妃省親,雖然對沈家人沒什麽好感,卻也不是專程來打他們的臉。

見太子緩頰,兄弟幾人松了一口氣,沈大郎滿面紅光:“殿下謬贊。”一邊給他續酒。

沈四郎卻有些不快,這回迎駕,多虧他嶽丈送了許多錢帛來,便是這幾壇郢州富水,也是他嶽丈的窖藏,功勞卻叫長兄搶了去,實在不忿,便也舉杯去敬太子:“此酒出自忠勇侯府,舍下還有幾壇,若是殿下喜歡,仆遣人給殿下送去,對了,此酒須得用海南沉檀香炭來溫方能出味,仆著人一起送去。”

溫個酒竟要用沉檀作炭,昔日石崇以蠟燭炊飯,也不過如此。

尉遲越按捺住不悅,不置可否地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一時間樂舞大作,觥籌交錯,兄弟幾個輪番敬酒奉承,珍饈美饌流水似地呈上來,列於方丈之間。

雖然沒有燕髀猩唇、玄豹之胎,卻也窮極海陸之珍。

尉遲越一向不重口腹之欲,卻也不得不承認,一樣的食材,席間菜肴遠勝東宮,與之一比,典膳所的膳食只能果腹而已。

沈四郎見太子連用了兩片烤鵝,忍不住顯擺:“不瞞殿下,今日這庖廚是仆特地從臨川長公主府上借來的,最拿手的便是這道烤鵝,治法獨出新裁,是將鵝關進鐵籠重中,籠裏置一銅盆,盆中盛放五味汁,再於籠下生炭火,鵝受火炙,渴熱難耐,便去飲那五味汁,如是反復,直至烤熟。”

尉遲越一聽,神色微變,當即撂下牙箸,再也沒動那烤鵝一下。

沈二郎看在眼裏,也放下箸,搖頭嘆道:“為了口腹之欲虐殺生靈,實在有違天和,幼弟無知,請殿下見諒。”

又輕斥兄弟:“立即命人將這廚子送還長公主府,往後不許再胡鬧。”

沈四郎甚是不忿,但當著太子的面不敢造次,只得道:“知曉了。”

尉遲越臉色如常,片刻之後,這一點小小的不快便被眾人拋諸腦後。

酒過三巡,沈二郎起身請太子移駕室外帳中。

尉遲越既來之則安之,也不去拂他的意,與沈氏兄弟移至織錦帷幄之中。

剛坐定,庭中絲竹聲戛然而止,就在這時,只聽遠處洞簫聲起,一聲清歌宛如破空而來,只見一艘畫舫從池對岸遠遠駛來。

舫中站著兩個身著白色駢羅衣,頭戴輕金冠,胸佩七寶金瓔珞的女子,一人吹簫,一人清歌曼舞。

簫聲哀怨,歌喉婉轉,舞姿柔媚,眾人都忍不住叫好。

畫舫駛到近前,只見舫上鋪著宣州紅絲舞茵,女子赤足而舞,踝系金鈴,潔白雙足便如一對幼鴿。

待將那兩名舞姬的容貌看清,卻是一對絕色的雙生子。

兩女宛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眉眼完全一樣,身長也一分不差,恐怕連其父母都分不出誰是誰。

尉遲越從未見過相貌如此相像的雙生子,不禁多看了兩眼,心道賈七和賈八雖是雙生,容貌卻不甚相似,與尋常兄弟無異,想來雙生子與雙生子也不盡相同。

沈二郎一直在旁悄悄留意,此時見太子看著那對舞姬出神,心裏有了底。

這兩個女子是他前日花重金買來的高麗舞姬,一名飛鸞,一名輕鳳,妙擅歌舞音律,又是雙生子,顛鸞倒鳳之際別有一番風味,且還是處子,他自己都沒來得及收用,正巧遇上太子駕幸,也只好忍痛割愛了。

太子殿下真是艷福不淺。

他有些不舍,不過還是前程要緊,便對太子道:“此二女乃是高麗人,一名飛鸞,一名輕鳳。”

尉遲越心思早不在席上,正覺無趣得緊,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心道他們叫什麽名字與我何幹。

沈二郎當下不再多言,男子之間這種事總是心照不宣,點得太透便不美了。

尉遲越對歌舞一竅不通,劍舞、胡旋、柘枝這樣的勁舞還有幾分可觀,這種慢舞搖來晃去的有什麽好看。

那兩個女子的裝束也怪得很,特別是頭頂上的金冠,用細金絲結成鸞鶴之形,足有一尺多高,跳舞的時候顫顫巍巍、搖搖欲墜,非但不好看,還有些可笑,實在可以算得服妖之列。

他陪太子妃省親,不過是想她剛剛嫁為人婦,必定想念家人,讓她回來與家人團聚,沒想到沈家人弄出這許多花樣,實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