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家醜(第3/4頁)
“下官初來,對藥局的了解甚至沒有兩位年輕醫師多,不過在這三個月裏,大家各自的狀況都看在別人眼裏。齊醫師報官後對我們坦言,這位醫師可疑之處不是無跡可尋。方先生一直後悔招了個不明底細的人進來,竟無一人曉得他與外界的哪些人有什麽聯系。齊醫師第一次去王醫師家時,他正和妻子吵架,連刀子都快動上了,當時是王醫師趕著他出門的,萬富和我說現在想來覺得他好像是怕他待久了一樣。藥局有時閉戶很晚,東西廂房住的是林齊二人,王醫師並不在藥局,齊醫師心細如發,深夜睡醒出去透口氣,卻幾次見他在大門口徘徊,還有一回從耳房的窗戶裏看到他和另一人遠遠地談話。”
她說了一長串,也不指望院判能理清楚,就是表明一下此人身份只得斟酌,把萬先生搬出來當擋箭牌。這番話她說過好幾遍了,已經倒背如流。
司嚴撫袖道:“夫人不必這般拘謹,藥局先前人手少,眼睛也少,你們現在做的推測也是由果溯因。”
羅敷低聲道是。司嚴抿緊的嘴角松了松,他從來沒有來過城南的白龍廟街,比之羅敷這個幹了三個月的夫人,對藥局事務更加陌生。
司嚴據大使之虛職已逾數年,他在禁中做了些年頭,從最普通的醫士一步步升到右院判,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穩字。太醫院裏的人都知司院判沉默寡言,不理雜事,卻無人小看他的手段——光是在皇城外最貴的一塊地皮上開府,還沒被禦史彈劾過,就不是一個五品醫官該有的能耐。
羅敷目光澄澈,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一不小心燙到了舌頭,依舊得笑的如沐春風。
司嚴定定看著她,低聲道:“夫人,明面上局子裏的事是要由我批準,但藥局真要有閃失,你們都懂責任落在誰頭上,尤其是如今端陽候府伸了一只手。”
羅敷勉強牽牽嘴角,一轉眼面上添了三分好奇:
“大人可是得到了什麽風聲?”
司嚴闔眸,撿起燭剪敲了敲榆木桌,“今日讓夫人這麽晚來,並非我有意刁難你,人馬上就來。”
羅敷愣了一瞬,搖頭笑道:“下官沒有如此想。”
司嚴恍若未聞,瘦長的手指徐徐地整理起壓在桌案上的袖口紋路,主屋裏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左臉頰上,露出一個不易辨認的小小疤痕。
王放沉思片刻,只道:“沒什麽打算。”
劉太宰知曉今上言及舊事心緒不佳,便轉而躬身把小公主偷懶的請求陳於禦前。
王放以手抵額道:“都知以後無需再向朕提。”
劉太宰即垂了眼,應諾退下,使了個眼色召來樊七。他前腳方出門,卻聽王放在後頭不高不低地追了一句:
“都知身體不適,且先歇上幾天。”
樊七補了缺,待到孱弱的老人踏出明水苑,小心翼翼地續上茶,道:“陛下,衛婕妤傳話來,說好些日子未見聖面,在銀燭齋備了小宴,不知陛下晚上可忙於國事。”
王放啜茶道:“你們這些司禮秉筆,應向她好好學些手段,消息靈通才是正緊。”
樊七只得應是,今上又道:“朕一封批過的折子還未送出,婕妤倒比你們手腳還快。”
樊七撐起一副笑臉,溫言道:“陛下,今日仿佛是衛婕妤生辰,她思念陛下也是人之常情。”
王放將那杯茶水朝地毯翹起的邊上傾下去,看著卷起的細毛服帖在地,唇角微揚:“常情都常到國事上去了,朕有興致讓她紅.袖添香麽?”
樊七侍奉已久,揣度今上還真有可能有這個興致,果不其然地得了一句:“循時擺駕。”
當晚,西宮銀燭齋好風如水,煙波濛濛。臨水的樓閣中只漏出幾星琉璃燈火,襯得夜景隔紗,月色撩人。
衛清妍薄薄的宮裙進了風,絲羅帶飄出了身旁打開的花窗,她輕輕擡手撚起,卻觸到了一另只溫熱的手。她溫順地坐在小凳上,任自己玉雕似的柔荑被對面傾身過來的男人握住。
她在這咫尺的距離裏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眼睛,柔和輕悄的目光又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終是斂了羽睫。紅暈一點點地漫了上來,隱在發間的晚山黛色淺淺,更襯得白玉般的面頰染出珊瑚艷色。
小桌上幾樣清淡菜肴,一壺陳年桂花釀,均是民間飲食。
“臣妾替陛下斟酒。”
衛清妍執起壺,姿態嫻雅地往杯中倒入瓊漿玉液,猶如一幅舉世無雙的美人畫。
王放淡淡欣賞著這幅畫,手中的柔荑欲抽離,卻被他使了兩分力氣攥住。衛清妍側過宛若月下盛放杏花的面容,低低喚了陛下,順勢將那酒壺“啪嗒”一松,身子一軟便滑到了他懷裏。
女子愈發羞赧,蔥管似的指頭壓在男人的袖口,涼涼地沁在肌膚上。她顫顫擡眼,秋水盈盈的波光好似要將人溺在那一泓泉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