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烤肋條(第2/3頁)

方繼叩了兩下桌子,嗓音倏地轉冷:“葉大人這是在下逐客令?汪知州還不省人事,葉大人這麽急著趕本官走,是何用意?”

葉恭執抱著盒子噗通一聲跪下,顫顫道:“大人,大人誤會了,下官絕無他意,大人遠道而來是客更是主,下官服侍好大人,就當是迎客奉主了。”

方繼微微一笑,“怪道品級越後越靈光,原指的是一張嘴。也罷,葉大人好意本官明白,可靈的不僅要是嘴,還有……”語音驟停,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擡,正對著縣令布滿汗水的腦門。

葉恭執此時已無法深入思考,被他虛虛一點,腦海劇烈翻湧,等混沌漸漸散開,七竅忽地開了,喜道:“下官明白。”

方繼滿意地理理緋紅衣袖,明亮的指尖隱在衣褶下。

“京城來的醫師們如何安置?”

葉恭執立刻跪稟:“下官不敢懈怠,上了年紀的醫師們住在寺院裏不必跑腿,其他人安排了周全民房,離養病坊很近。”

方繼似是沉思一瞬,揮袖屏退左右,便堂的門吱呀一聲關上,葉恭執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如此甚好。知縣這後堂大門需修一修,早知本官便直接將那十二兩的浮紫拉去茶市上賣了,換點銀錢與大人翻新屋子。”

葉恭執跪進兩步,“敝縣無甚上得了台面的特產,下官聽聞南安出產此茶,就命人收購來,恭執雖駑鈍,也知大人入京畿可能思及故地。”

方繼見他毫無慚愧之意,笑得越發由衷:“敬虛可知管夷吾之諫?”

葉恭執對答如流:“恭執以為,桓公惡紫,國中莫服紫,那賣紫衣之商人亦是齊民,亦該沐國主恩澤。”

方繼點頭,“本官倒受教了。”

他從椅上立起,緋衣上的孔雀紋案熠熠灼目,葉恭執仰望著他頎長身形,心跳雖切,卻告誡自己一定不能避視。

方繼繞到縣令身後,淡漠道:“葉大人,眼下無外人,你可否將名冊交給本官了?”

葉恭執多留了個心眼,強笑道:“大人說什麽,下官乃是至微之人。”

方繼道:“本官這裏還有一份冊子,你可看看有無疏漏之處。”

葉恭執交握腹前的手松開,慢慢去接那節精美袖口伸出的一角黑色,手心裏全是汗。

這冊子浸了液體後字體顯露,正是糜幸手跡,他一頁頁翻過,忽然手指停在一處,腦中恍然大悟,又擡臉看到州牧三品的紋章,只能嘆糜幸命中之劫可避不可除,自己一個縣令塞牙縫都不夠,還是別作過河卒子了。

“葉大人,汪知州自有打算,本官回京必有交代,即使想保他,也力不從心。”

葉恭執同進士出身,當初是糜幸將他安排至自己轄州內一個中縣,要不他還在山窮水惡的西南囹圄之地受罪。六七日前糜幸以察霍亂形勢為名來到鄒遠,將一本名冊私下給了他,葉恭執思來想去,這或許是要著重栽培他了。官員之間自古有這種風氣,俸祿之外的收入專門記下,來往的人也寫在紙上,皆用特殊墨水。糜幸做事一向低調,明面上和他沒什麽交往,暗裏自己卻幫他聯絡了不少同道之人,知州將冊子放在他這裏,只說避避風頭,他一個小知縣引不起太大注意。時疫事務太緊張,如今知曉糜幸私劃名姓被州牧發現首當其沖,他不由擔了十二萬分的心。

葉恭執再次伏下身,“恭執明白。只望州牧大人多多擔待,恭執感激不盡。”名冊在他這裏如同燙手山芋,扔得越早越好,他決定晚上就給州牧處理掉,至於知州大人,他實在無能為力。

方繼笑道:“敬虛知道本官在救你便好。今日閉門密談,葉知縣識得大體,將上峰貪墨一事托本官告於禦前,陛下定深感欣慰。”

葉恭執稽首不語。

他緩步走近木架上的香筒,撥了撥細長插管,室內的光線披在鏤空的山水竹葉上,牙雕立時呈現出柔潤的質感。

“本官這般作為,越王殿下想必滿意的很。”

*

羅敷在圓凳上如坐針氈。

整個府館人跡寥寥,正房的暖閣外只由兩個侍衛看守,床上的知州面無血色。羅敷進門時都以為他駕鶴西遊去了,結果片刻之後藥箱就被送來,曾高不見蹤影。她打開細細數了一遍,東西都在,舒了口氣後又提心吊膽起來。

她將一個長相普通的瓶子揭開,戴著絲質手套取把裏面白色的粉末倒入從袖子裏拿出的一個極小銀瓶裏。舅母總叫她帶點東西放身上,她嫌麻煩,現在卻覺得有用了。她在屋子內反復轉了幾圈,連房梁都檢查過了,發現沒有其他人盯著。防衛太松,也不知他們是怎麽想的,是料定她溜不出去還是覺得她溜出去兩個人足以解決了?

她現在真不知要不要治這個半死不活的知州大人,趕著她進來很可能只是做個樣子,樣子做的還很好,工具都齊全了,但是羅敷覺得她要是認真治,自己就得躺著出去了。她開始埋怨床上那個顫顫巍巍冷不丁正好倒在她面前的大人,自己今日命犯太歲,本不宜出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