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直搗(第2/2頁)

從今往後,無人知道衛喻才是今上真正的外祖。

錢將軍思索道:“如此,倒真是必不可少。陸家軍大多垂垂危矣,成不了氣候,料想禦史們也無從彈劾。”他頓了頓,“院判的父親是匈奴人?”

羅敷硬著頭皮道:“是,家父秦謹,已經故去了。”

“她父親是匈奴靖北郡王,母親是西涼公主,都已辭世,現在家中還有祖母。”王放替她說完。

錢將軍震驚了,西涼人就西涼人,原來還扯上了北朝宗室!難怪今上這麽精打細算地要他們給院判撐腰。

“祖母?”

羅敷尷尬至極:“就是太皇太後。”

錢將軍覺得小孩子的事真復雜,打包扛回宮算了。

*

槐序飛落滿城,南風從海上吹來,為櫟州治玉水帶來夏日炎熱。

城裏的百姓們最近過的很不好,手頭吃緊,什麽都在漲,連菩薩跟前供的線香都翻了一倍價錢。

當然也是線香供不應求的緣故。拜佛的人太多,人人心坎上都懸著一把刀,西邊的戰報一來,刀就要當頭劈下。

越王千歲的軍隊出師不利,從近海調出的水兵沒能及時搶到船只,反倒讓投了敵的吳邵打了個落花流水。現在南安大部分衛所都趕赴祁寧,只留下必要的士兵維持縣城秩序,弄得百姓們惶恐不安。南人重利,把自己的開支算得清清楚楚,家裏有幾個錢的商人被聚集到官府,說要給南安軍捐贈軍餉幹糧,憋了一肚子火。

這幾日櫟州官府卻不見大商人鬧事的身影,拿著碎銀子去買鹽的市民聽說了價格,疑心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鹽難不成是拿銀子磨成的?

大家圍在集市上指指點點,忽然一人嘀咕道:“嘿,王爺千歲變著法要咱們交錢上去,這日子沒法過了。”

附和聲此起彼伏,傳到縣太爺那兒不過一炷香的工夫。

縣太爺家的娘子也嫌鹽太貴,可如今的情況他們也無力回天——午後城裏已經起了騷動,越傳越不像話,士兵拖了一個大聲抱怨的樵夫來衙門,惹得門外站滿了百姓。

師爺萬分艱難地遣散聚集起來的人,對知縣附耳說道:“方氏朝這邊過來了,小的在鹽市上見過那人。”

知縣目光呆滯地轉頭:“什麽?”

數日之間,櫟州的鹽價扶搖直上,方氏功不可沒。他們不知怎麽就沖破了南安省界的衛兵來到玉水,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見知州稱病在家、城中大戶閉門不出,督管鹽鐵的官吏和死了一樣,整個玉水縣成了個晦氣的貔貅,消息只進不出。越王殿下不在王府,各地的事務由當地的長官處置,若要保住官帽,不得不壓制住沸騰的民怨。

縣衙裏的一幹人等紛紛跑到照壁前迎接,師爺出去探聽一會兒,松了口氣跑進來:

“似乎不往咱們衙門來,那方公子兜了個圈,往北邊去了。”

知縣先是放心,又驚道:“他還敢往菜市那邊去?不怕被人打斷腿嗎!”

師爺為難地說:“大人不曉得,外邊現在的傳言難聽得很,不僅是方氏……”

知縣咽了口唾沫:“如何?”

“說是王爺在祁寧收利不成,轉而打起自家地盤主意了。”師爺連連搖首,“之前方氏從京中南下,咱們都還挺高興的,知州當初不是講過,光是方氏店鋪半年的稅收就夠發我們一年俸祿,實在是塊肥肉。這道理大家都懂,眼下這鹽價擡成這個樣子,都認為是開戰所致。前線吃緊,本州是富庶的上州,從這兒開始攬銀子安撫軍戶,天經地義。”

知縣默默想了想,道:“關好門,本官中暑了,需要養病。”

幾人詭異地返回後堂,前腳剛踏進門檻,後腳就聽到捕頭急報:

“大人,方瓊在街上遇刺了!”

知縣眼珠子一瞪,差點拍著大腿笑出來:“好!好!活該!”

“大人,刺客死了。”

知縣笑聲驟停。

“證人呢?百姓都在場?”

“按理說方氏應該會找上衙門報官,大人是不是要準備升堂?”

知縣活像只熱鍋上的螞蟻踱來踱去:“升什麽堂喲,他們可不好惹,別砸了本官的衙門!”

正說著,院子裏又跑來一名捕快:“稟大人,那刺客……那刺客好像是王爺千歲的人,外頭的百姓全在談論,整條街都要炸了!”

知縣眼冒金星,一手搭住師爺:“快扶本官回房,本官暈得厲害,想是已經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