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犯我強漢(第2/3頁)

魏軍醫搖搖頭:“老朽要用點棉花吸掉血水,這樣的話只好沾酒擦拭了。”

他語氣嚴肅,簾子外跪著的吳邵卻聽到了,忙道:“陛下,箱子裏有。”

王放眼神一凝。

羅敷動作太快,翻開厚重的蓋子,裝在竹筒中的棉花露了出來。她把竹筒遞給魏軍醫,再轉過身,一樣東西瞬間鉤住她的眼睛。

她擡頭,魏軍醫專注地捏著棉花,而他背對著她。

羅敷極輕極輕地用指甲把那封信撥弄出來,沒發出半點聲響。普普通通的赭色信函,漏出一角雪白,紅色的雙鯉在白紙上栩栩如生,遊成流暢的圓。

她的手腕頓了下。

指腹平滑的觸感很熟悉,在玉霄山上她見過不少這種信紙,用特殊的材料制成,最大的特點就是燒不壞。明都貴胄專門用來附庸風雅吟風弄月,只有她師父用來抄古方練字,用的是蘭草繪樣。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羅敷在腦海中電光火石翻了幾本詩詞,她不會糊塗到認為這是哪個世家公子送給他的。她深吸口氣,把信小心翼翼地倒在柔軟的棉布上,兩根指甲緩緩固定住兩角,終於攤平了。

她只掃了一眼。

“陛下近期盡量不要碰水,也不可勞累,天氣濕潤,藥物得每天更換。”魏軍醫弄完,收拾著地面。

王放頷首,“都下去。”

他淡淡的聲音震得她心中一塌。

“秦夫人?”

羅敷抱著藥箱站起來,對魏軍醫笑了笑,“走吧。”

掀開簾子,江風吹在臉上生疼,和冰雹似的。

“大人臉色有些差,回頭到渝州好生休息。”一個守門的河鼓衛憂心忡忡。

羅敷覺得滑稽,嗓子裏又分外苦澀,只說了句“多謝”,提著袍子快步奔下樓梯,消失在拐角處。

*

明都正是一年中的好時節。

安陽從府外回來,接到使臣傳來的書信,嬌艷的臉龐上滿是喜悅。

晚膳時宣了樂師,舞姬們在屏風前踏著輕快的步子,絲竹笙歌回蕩在偌大的公主府裏。月色涼如秋水,殿裏暖意正濃。

安陽放下酒盞,旁邊一位長相昳麗的郎君嗔道:“近來天氣轉熱,公主比平日也憊懶些,連蕓之的勸酒都不肯賞光。”

叫做蕓之的男人松松垮垮地披著翡翠色的外袍,胸前袒露的肌膚白得晃眼。他伸手摟過安陽的腰,卻被輕輕一推,弱柳扶風地歪在梨木案上。

安陽眯眼打量著他,星眸含波,塗了丹蔻的指甲在膝頭無意識地劃了個字。

有別的郎君眼尖,打趣道:“喲,公主心裏頭這不是還念著蕓哥麽,我可瞧見了,您方才寫的可不就是‘雲’字。”

安陽噗嗤一笑,紅唇覆上指尖,去挑他的下頷,留下抹淡紅的印子。

“你倒是關心的緊,趕明兒別留在園子裏,把整座府的醋都給喝光了。”

眾郎君哄堂大笑。那名被摸了下巴的面首也抿起嘴,雙頰泛紅。

蕓之跟了公主足有兩年,他生的肖似金吾將軍的幺兒賀蘭津,一雙桃花眼勾魂奪魄,很得公主的寵愛。府中二十多個郎君裏不乏出身名門的,很看不上他一個戲子占得魁首,所以當安陽不再癡迷賀蘭津,大家都等著他被冷落。然而公主不知中了什麽邪,從南齊回來後又把這名面首放進寢居侍奉,還偏偏愛喚他的名字。

安陽懶懶地擡手,圓潤的腕上雙玉鐲叮當作響,“中間那個舞姬,賞。叫人帶戲班出府,蕓之扶本宮回房。”

十二個西域舞姬分作兩邊,叩首謝恩的那名年輕女郎接了賞賜,淺褐色的大眼睛露出一絲輕松。她生著卷曲的棕發,皮膚白膩如雪,凹凸有致的身子隨隨便便往大堂裏一站,就能輕而易舉地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她正是被賀蘭津看上的那名舞姬。去歲安陽闖進屏秀山莊,看到意中人和身份低微的胡女舉止親密,氣得當場砸了台子,之後更是把舞姬買回府百般刁難。據說這位跳舞的女郎沒入樂籍之前血統高貴,從小學過西域各國舞蹈,有大梁第一舞姬之名,安陽礙著宇文家幾位表哥的面子,時不時將她放出去跳舞,這才沒把人折騰得香消玉殞。公主今日一反常態發下賞賜,便是不追究了,戲班裏的人都暗自雀躍。

天涯何處無芳草,公主怎會吊死在賀蘭公子這一棵樹上呢。

層層紗帳打了下來,安陽橫臥在美人榻上,狹長的鳳目凜然生光。蕓之服侍她褪下宮裙,溫順地在一旁跪坐,替她打著絹扇。

市井皆傳長公主殿下不守女誡,公主府養了許多面首,每晚還專挑家世好的郎君送入寢房裏,實則安陽眼光甚毒,至今沒有男人挨過她的床榻,若是換成賀蘭津那樣的,說不定還夠格給她疊被鋪床。公主對調笑郎君們樂此不疲,心裏的檻卻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