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抱腹(第2/3頁)

“城中上千人都在何處?”

“近城門的屋子無人居住,某等揣測都司衙門和知州府邸留著些官員。”

吳邵點頭,突然目光一凝,“什麽聲音?”

他立刻伏地去聽,耳朵被震得微微顫動,直起身命道:“都退回船上!山洪要來了!”

水軍們大驚,依照他的指示撤退。綏陵三面環山,方圓不到一裏就是陡峭的山崖,城東西有修築多年的堤壩圩子,年年加固,此時卻破堤了?

縣城北高南低,東西狹窄,如果洪水猛灌進城,後果不堪設想。就算是會鳧水的人也無法在湍急的大水中逆流而上,更何況渾水裏還有無數堅利的石頭、樹幹等物。

吳邵冷哼道:“看來在今上眼中,這一城百姓還不如螻蟻,竟用了這麽個玉石俱焚的陰損招數!只可惜我們有船,那些平民沒有!”

他當機立斷,回到船上分派職責,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黎州衛的屍體就漂了起來。敞開的大門面向寬闊江面,鷹船上的士兵奮力搖櫓,趁水勢還小等在門口。瞬息間水便大了,街上的房屋淹沒在幾尺深的水裏,隱約聽得哭喊陣陣。

水一寸寸地漲上來,最後變成丈許深。鷹船太大不便行駛,舵手調轉方向,拋了四爪錨把船固定在門口,桅杆順勢卡住門頂,堪堪能抵擋洶湧的水流。

吳邵和同船下屬登上連環舟,輕巧的小船沿著街道往上滑行,水路兩旁出現了縮在房頂的居民,都扯著嗓子哀嚎。這些居民大多是老人和婦孺,無助地抱在一塊瑟瑟發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當隨著水流漂出門戶,從船舷邊經過。

水軍們坐在船裏,沒了砍殺州衛時的血氣,靜默地盯著兩岸恐懼至極的百姓,被他們眼光掃到的人無不緊閉上嘴,壓抑嗚咽。

副將低聲道:“將軍,我們的兵裏有一半是祁寧人,這兒……”

吳邵擡手制止他的話,附耳說了幾句。

“越王殿下恩惠,只要投降,不傷平民百姓!”

越藩世代打著愛民的旗號,若要在南三省取勝,屠殺平民是大忌。船上早有人等著這句話,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屋頂,擔憂自己的家眷沒能提前逃出去,在某一處瓦片上哭泣顫抖。

吳邵明白自己軍中那些心思,道:“先去都司衙門,如果蕭仁在那,一切好辦。”

祁寧都指揮司在西北角,水積尚淺,衙門外空無一人。

吳邵下船淌著水跨進門檻,大半石頭影壁沒在灰黃色的水裏,旁邊一堆花盆浮浮沉沉,走路甚是麻煩。

“據說蕭仁告假還鄉了,不知其他人何時走的。”

“走?”吳邵斜了眼副將,用刀指了指前面的屋子,“怕是全部被那位給關進地牢,泡的都發皺了。派個人下去看看。”

眾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豎起汗毛,如果真是這樣,今上手段實在太狠。

過了第一進院落,在耳房裏發現幾個吊死的仆人,除此之外並無官員。通過遊廊進入二堂,議事廳的門從外面鎖上,周圍亂七八糟。

“看來這裏也沒人。”

吳邵到底謹慎了許多年,見這議事廳建在高高的台階上,和屋前的水缸平齊,當先走近了,讓屬下劈開木門。

“咣當!”

門後似乎抵了把椅子,清脆地被踢倒。

踹門的士兵驚叫道:“將軍,真有人!”

吳邵聽他這奇怪的語氣,猜想這人還活著,還可能不是個官,探身往前一瞅,卻登時僵住了。

議事廳的地毯上漫著層臟水,屋裏還是幹幹凈凈的,偌大的室內只在堂上坐了個人,女人。

她穿著素色的衣裙,袖口和腰帶用銀線繡出繁復精致的花紋,端麗的面容沒有半絲表情,眼中空無一物。

就好像她已經死了,留在這裏的不過是個軀殼。

吳邵在原地愣了半晌,喊道:“王妃殿下!”

竟是越王妃元氏!

女人靜靜地坐在官帽椅上,胸口隨著呼吸起伏,這時才讓人感覺她還活著。

吳邵帶著一幫水軍倉促跪下,膝行兩步:“王妃失蹤已久,王爺日夜憂慮,請殿下跟某等上船,末將馬上派人護送殿下回楚州!”

他瞬間福至心靈,知道越王妃失蹤之事的人寥寥無幾,傳聞那日王府北面燃起大火,丟了軟禁的方繼,連王妃都不見了。越王對外封鎖此事,只道王妃身體有恙不宜出席酒宴、操持家務,暗中不斷尋找發妻的下落。方繼的順利逃脫和王妃定然有關聯,很有可能是暗衛將王妃擄去,作為人質要挾王爺。

可現在……這叫什麽人質?元氏身上好好的,妝容整潔,僅僅臉色蒼白了些,再看不出任何異樣。

吳邵的神經刹那間繃緊,“小心有埋伏!”

士兵們剛要上前就被這聲大喝止住,緊張地組成一個圈,把吳邵圍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