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虎背(第2/4頁)

侍衛們一聽,紛紛震驚地松開手。

徐步陽趕緊道:“老人家氣急了說胡話,小哥們別信。”

羅敷立覺不妙,原來是想起舊事才這麽激憤。吳莘品性不好眾人皆知,平日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罷了,這下要是鬧大,趙王指不定要找醫師們的麻煩。事關老王妃,可不是小事啊。

“都別吵!有事屋裏說!”

事實上羅敷一萬個不願意把他們帶進來,剛掃過的地又臟了。吳莘眯眼喘粗氣,稀疏的小胡子翹了兩撇,配上一副頑固的神情格外滑稽。羅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過頭抖著肩膀,好一會兒才正色道:

“不指望吳先生給我道歉,您給方醫師道聲對不住,做的到嗎?”

吳莘拈著白胡子,“秦夫人,別怪我多事,我也知曉方公子身上的毛病,進來看看本是好意為之。至於你這老家夥,我幾十年前只是個良醫副,醫正的決定,我能改得了嗎?況且你……”

羅敷捂著額頭,這人到底是怎麽當上左院判的?不僅風骨不正,還恬不知恥了!

她溫聲對方繼道:“別和他計較啊,多謝您了,讓師兄陪您回廂房去,明日我讓他登門賠罪。”

“想得美。”徐步陽和吳莘異口同聲道。

羅敷陰惻惻地看著他們,那眼光錐子似的,兩人終於閉了嘴。

徐步陽奉命帶方繼一步一回頭地走出去,她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真是做不來這種事。

吳莘待人都走了,才露出訕訕的表情:“秦夫人,多年的老習慣,改不掉。”

這算是解釋?

羅敷不想跟他說話,他在屋裏溜達了一圈,指指點點:“這裏,火大了,所以撲小了些;那裏,水放少了,我就加了幾勺。秦夫人,先前我不在這兒,你和姓徐的那小子準備怎麽辦?你可別忘了,我比你更熟悉方氏的隱秘。”

縱然她最煩這種人,聽到他提起方瓊,便緩和了語氣,淡道:

“先生打算怎麽辦?”

在嘉應的時候吳莘和方瓊在客棧裏深夜談話,她聽了壁角,曉得這位前左院判對方氏了解甚多,方瓊一開始瞞著她,卻沒有瞞著吳莘——抑或是吳莘從頭到尾都清楚,就是沒說出來。他活這麽大歲數,最不缺的就是心眼。

吳莘撿了把矮腳椅坐,“方公子去黎州了,不過就是他人在這兒,你們倆也夠嗆。等下個月初五越藩壽辰一過,大家一起去綏陵,再另想法子罷。”

他想了想,又道:“再和秦夫人說件事,大人別傳出去就行。”

羅敷起初沒興趣聽,他說到一半,她卻不禁放下了手裏的扇子,正襟看著老人。

吳莘說的是一件四十年前的事。

原來他和方繼都是渝州人,當年同在趙王府上作大夫,某天老王妃得了怪病,趙王是個孝子,不知從何處得來一株稀世罕見的草藥,準備給母親做藥引。吳莘家裏是當地的大醫戶,祖上傳下來辨認古籍藥材的本事,認得那是一株解熱毒的樊桃芝。他和良醫正切了一小塊試試效果,煉成了兩瓶汁液,但他們住的屋子遭了竊,別的都沒丟,一整株樊桃芝連帶一只小瓶子卻統統不見了蹤影。

兩人慌得六神無主,良醫正提議既然還剩一瓶,那就用別的藥材頂上,王妃的病聽天由命。吳莘想到若事情都出去自己也脫不了幹系,便同意先把一半的量先給老王妃服下,再另尋其他互不相克的草藥和剩下的一半混在一起。老王妃服了第一劑藥,病有了起色,第二劑藥卻出了問題,趙王要拿他們開罪。當時府中正好新進了幾個年輕的醫師,也參與了診治的過程,醫正和醫副順理成章地把責任推到了他們身上,其中就包括方繼。其他的醫師有家族庇護,被趕出府後也沒吃多少苦頭,但方繼就倒黴了,顛沛流離去了洛陽。

羅敷聽著聽著,就隱約覺得很多事情可以連上,但她缺了根線。

“秦夫人熟悉這樊桃芝吧?”

他打斷了羅敷的思路。

“定國公府的樊桃芝,就帶著一個小瓶子,被送到宮中給長公主做藥引。”

她記得很清楚,王放是親自去和常玄義要的。

“你可知為何歷代越藩一直這麽囂張,先帝卻對他們不聞不問?”

吳莘犀利地指出來,“秦夫人,因為你遲早要知道,老夫也就直言不諱了。”

“那株樊桃芝,老夫猜是被越藩著人拿去了,機緣巧合下給了定國公。”

羅敷立刻回想起那天從國公府裏出來,王放跟她說是方繼把藥材給國公府的,用來還欠常老夫人的人情債。那麽這東西一開始是在方氏手上……

“為什麽是越藩?”

吳莘咳了一聲,“說來話長了。你可知臨暉十三年夏天的蘭台會?”

她慢慢地理著思緒,一線清明乍然迸發在腦海裏,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了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