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暗度

三月初一,徐步陽的傷幾近痊愈,興致勃勃在玉翹閣旁邊的小亭子裏擺了一桌酒席慶祝。

“等越王的壽辰過了,咱們就去綏陵找方公子。他的命矜貴,可咱也是被威逼利誘才接了這活計,弄不好就陪他一起倒黴了。哎,這拖下去不知又出什麽岔子!”

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坐在對面的羅敷十分無力,擡擡眼皮轉移話題:

“你身體不錯啊,這麽短時間又能活蹦亂跳了。”

“那是,也不看看用的是誰的藥……”徐步陽突然想起一事,神秘兮兮地道:“像咱心口上這種傷最是要緊,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把看家本事拿出來。”

見他師妹撐著腦袋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痛心疾首地說:“你就不覺得熟悉麽?不覺得似曾相識麽?你那位情郎腰後的傷口是誰給善後的,現在明白了麽?”

羅敷嗆了口茶,直愣愣地望著他,半天才低下頭。

中秋後王放被她手腳並用按在榻上處理暗器,冬至在青台山時卻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當時她極為詫異,全然沒料到竟有個手藝比自己還精湛的師兄。

徐步陽大受打擊,“小丫頭下手夠狠,挖了那麽一大塊。那時候你情郎大概沒怎麽看重你,把我叫過去重新整飭包紮……你們兩居然沒一個感激的。”

他這話一出,羅敷徹底不想開口了。她原先心情就不大好,聽到“看重”兩字時眉頭一皺,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擠出個字。

“聽聞卞公建議你留在這兒,不管形勢如何,都得在他身邊為好,是也不是?”

羅敷揪著袖子襕邊上的繡花,“你們公事繁忙,倒操心起我來了。”她一雙眸子煙水溟濛,尖了不少的下巴快低到桌面上,“這麽說來果真不能疏忽,姑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徐步陽恨鐵不成鋼地道:“方繼事事以他學生為先,況且同為男人,當然看不得他倒貼如此多,讓你理所當然坐享其成。要我說,你還是問過那位再決定,這地兒本就危險,哪能讓一個女孩子上戰場當軍醫?”

羅敷抿了口茶水,輕輕笑了下:“我想過了,要是他不反對,我就去陪他。令先生畢竟比我們年長,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需要平衡,如果始終是他在為我前前後後的考慮,就顯得我太自私了。”

淺藍色的裙子在石凳上鋪開,細長的褶紋像粼粼的湖光,很是悅目。幾天前王放又著人給她送衣服,她以前沒注意過打扮,現在卻像喜歡起來美麗的飾品和料子,拆包裹都心花怒放滿懷期待,與以前簡直判若兩人。她好多天沒見到他了,也不方便寫信打擾他,只能在看藥爐子的閑暇發發呆憶憶舊,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笑出來,笑完了又特別惆悵。

徐步陽一看她這狀態,扼腕喝酒:“白菜呀白菜,自古以來都是樂意被拱的!”

羅敷小小地哼了一聲。

忽地有人清了清嗓子。

徐步陽汗毛直立,臉上瞬間堆起諂媚的笑容:“咦,這不是辛癸女郎嘛,有什麽事?”

羅敷回頭,負責侍奉令老夫人的女河鼓衛正陰森地瞪著徐步陽,臉色發黑。

辛癸言簡意賅:“幾位師兄知道徐大夫身子無礙,請你現在過去幫忙提審人犯。 ”

徐步陽眼珠一轉,他每次過去給河鼓衛打下手都累的要命,如果他師妹也在,說不定會讓他們早些回去。

“又逮了誰?”

辛癸沒有回答,不動聲色地看了羅敷一眼,“秦夫人現在忙麽?”

羅敷站起身,“我一起過去吧。”

徐步陽直覺有些不對勁,暗衛撬人家的嘴從來都避著她,上次他怕司檣把方瓊和北朝的隱秘抖出來,就趕緊把她弄出門了,這次不會又和她有關系吧?

於是他死皮賴臉地追問:“是司家公子那邊抗拒從嚴了?”

“新來了幾個女刺客。”

徐步陽心想沒看出來河鼓衛還挺有人性的,區別對待。

王府經了刺客鬧騰接風宴,趙王一家三口現在縮在主屋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府上幾乎全由京中來的人掌控。河鼓衛最近不停地在渝州附近抓人獲得情報,有用的刺客一股腦塞進小屋子,全憑他們處置。

約莫是戰前準備,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陽春嘉月,花園裏粉白青黛的蝴蝶翩躚飛舞,襯著姹紫嫣紅的花朵草木,煞是爛漫。羅敷的心隨著明媚的光線放松下來,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舒服地眺望所外的景色了。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來,未來的瑣事大概都能解決吧,只要她相信他就好。

新來的刺客滿身血汙,被繩索捆在地上,死魚似的沒動靜。

一共有五個人,徐步陽背著手從他們面前走過去,嘖嘖慨嘆:“作孽啊作孽,你們這種殺手組織養一批手下要花很多銀子的吧?沒拿到錢就送了命,怎麽想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