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好大

“嘖嘖,原來長得還真有些像哪。 ”河鼓衛從驚訝中恢復鎮靜,再三端詳著他蒼白的面容。

一個懂藥理、在緊要關頭壞了事的人,不該是資歷很老的殺手,就連羅敷一個外行人都能看出異樣。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刺客和久居太醫院的右院判是父子關系,如果她沒記錯,那天晚上司嚴只說了寥寥幾句話,其他信息全是她根據方瓊的敲打推斷出來的。

——“請小侯爺垂諒。犬子如今下落不明,下官為父,不得不夙夜擔憂。”

——“令郎的命是命,別人的就該是塵羽草芥。司大人入太醫院三十多年,無事上報原已積慣!”

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有人挾持司嚴的兒子,逼迫他提供了一個藥方殺人。但如今的現況和他們所認為的大相徑庭,司家公子竟成了審雨堂的爪牙,那殺人的藥方,也用在了他身上。

河鼓衛用刀壓了壓竹管,水流變得大了些,不管這人醒的有多早,總之不會好過。

刺客僅僅是刺客,無論他有幾個身份,眼下他就是蓄意殺人的兇手。徐步陽是重要人物,若是他死了,他們這些暗衛也吃不了兜著走。

差點上西天的徐醫師從擔架上努力昂著頭看那個刺殺自己的小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憋了會兒才喃喃道:

“居然連醫戶的世家子也和宵小同流合汙,貴院太亂了!”

羅敷耳朵尖,板著臉說:“我們太醫院就司嚴有問題,其他人雖無功也無過,你不能以偏概全。”

“嘁,同僚的兒子連自己師兄都敢偷襲,師妹你這左院判怎麽當的。”

徐步陽摳摳鼻子,心裏盤算著這事復雜,他還是不要過度參與進去。

羅敷捏著眉心,“同僚連自己都敢下手坑害,我這左院判當得的確有名無實。”

平心而論,也不是她要當,明明是王放不懷好意讓她做了顆愣頭愣腦的棋。

她又走近幾步,更仔細地打量著這名稱司嚴為父親的刺客。天窗裏的光束靜靜地拋在他的臉上,羅敷瞳孔猛地一縮。

刺客的右眼下方有一個淺淺的疤痕,呈扭曲的十字狀,指甲蓋大小,就像徐步陽回憶的那樣……

司嚴的左臉上也有一條極淡的痕跡!

電光火石間,她腦子裏猛然響起了青台山上刀劍相擊的聲音,那群審雨堂殺手的首領提刀向他們走來,去掉面具的右頰上赫然就是這樣的記號!

如果說三者無關,她實在不能相信。

司嚴對著方瓊和她說了謊,瞞過了王放?他有沒有可能是審雨堂在洛陽的線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成了刺客中的一員?

羅敷如墜冰窖,仿佛看見了一張大網在慢慢收緊,她被蒙上雙眼,在裏面東倒西歪地亂撞。

“父親……才不會那樣!”盆裏的人被斷指的劇痛折磨得形容憔悴,仍憤恨至極地看著她,“都是你這賤人!我司家百年醫戶,要不是你,天下醫主的位子遲早是我們的!”

河鼓衛一刀拍在他脊椎上,他噴出一口血,慘笑道:“方瓊活不長了,你也活不長了!南海已容不下我司氏,今日我死在你們手上,明日就有人給你們收屍!”

羅敷驀然拂袖,厲聲道:“你們還算得上醫戶?一個個利欲熏心喪盡天良,還有沒有將人命放在眼裏!你司家南海大族,百年傳承不惜用在歪門邪道上;你父親為官二十載,眼中心中尚無律法德器;你身為醫官之子,現在卻做著殺人奪命的勾當!你們口口聲聲要護的名望在哪裏?出言不遜心狠手辣,上不尊天子下不禮百姓,你們這樣的人死有余辜!”

屋裏的人全部驚訝地看著她,秦夫人從來說話待人都很溫和,第一次在人面前發這麽大的火。

羅敷冷冷道:“本就是一丘之貉,還充什麽世家高門,當真以為別人都是瞎子麽!”

徐步陽小聲補刀:“咱活了四十幾年,頭次見識到大夫能養出個刺客兒子的,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羅敷交握起衣褶下的雙手,腦子裏漸漸靜了下來。刺客似乎話裏有話,什麽叫方瓊命不久矣?印象裏他並未與審雨堂有那麽密切的關系。

一名年長的河鼓衛躬了躬身,“秦夫人,這小子就交給某等審問吧。事關洛陽高官,某等應上報陛下,司右院判是大人同僚,要是您想起什麽線索,請立即告知某等。”

羅敷明白自己越待在這裏,他們就越審不出東西來,縱然想弄清來龍去脈,也不得不拎著徐步陽回住處去。

徐步陽突然叫道:“師妹,師兄我留在這還有用呢,畢竟也不是第一次陪審了。”

她皺著眉,“我就是留在這裏,也可以像你一樣用些手段讓他說話。”

徐步陽依舊堅持道:“這不同,你沒經驗。用藥講究量……眼下這幾個兄弟是得讓他清醒著回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