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齒印(第3/3頁)

“噗……”

羅敷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朝那個為老不尊的醫師砸去,懷疑自己耳朵都紅透了。明明是她在理,為什麽還是這麽尷尬!

黑影兜頭罩下,她唔了一聲,抓起一看,是件鑲貂毛的大氅。

思維停滯了刹那,她抱著衣服不知所措,連開口都不會了。

“惴惴不安和勾結這兩個詞不是這麽用的……”方瓊嘆了口氣,給她重新披上,“你還好麽?”

羅敷很想跟他說一點也不好,全是他們害的。

吳莘捂著嘴角躲過襲擊自己的玩意,瞟了一眼,是個床帳上的木夾子,“你這丫頭怎麽這般大脾氣,覃神醫就是這麽教你跟上了年紀的人說話的?”目光又不懷好意地落在大氅上,“晏小公子也著實大膽。”

醫師隊伍裏的人都知曉幾分這位院判身份有所不同,那天在洛陽臨走時都有人特意來送,他這番舉動幾乎可以算是逾越。

羅敷從大氅裏費力地出頭,不管喋喋不休的老醫師,只望著方瓊問道:

“你今天必須得說清楚,既然這件事與我有關系,我就有權利知道。況且我在洛陽都快一年了,現在卻說我是被你們算計進洛陽的,我沒有辦法接受你們對此閉口不言,請你不要認為別人都是無關緊要的過河卒!”

方瓊又嘆了口氣,“所以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也從沒問過他麽?”

羅敷像被戳了一刀似的,眼眶突然紅了,聲音也抖得厲害:“關他什麽事呀……”想起王放,頭腦卻忽然清醒了大半,“他一開始都不清楚我是誰,可是你知道,你連他也一並瞞著,你們方氏到底在弄什麽名堂?”

她淺褐的眸子異常堅定,方瓊默然良久,淡然道:“是,他以前約莫也是不知道的。”

他設計讓她離開玉霄山,知曉其中緣由的人除了吳莘外大概只有容家和她已經去世的師父了。但此刻要說譙平安排她在南齊做官她師父絲毫沒有預見,她打心眼裏不相信。師父不會害她,當初她認為他是放心不下才讓自己找到容家這個靠山,原來還有別的原委。

首要的事實是玉霄山與容家在多年以前有密切聯系,揣摩他們兩之前的話,似乎她離開居住多年的藥廬入齊境是一樁暗地裏的交易,“尋木華交給了匈奴”,應該就是通過她師父。但這都過了四十年了,她只是作為故人的親屬送給舅母撫養,怎麽又扯上她了?難道說她師父做了某些十分令人頭疼的事,就是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打算讓她來償還?

羅敷有點埋怨自己沒有被教成一個頭腦靈光的醫師。

她籠著大氅,在燭光裏注視著面前的人——生了一副晴光瀲灩的相貌,但不管再怎麽溫潤,心還是深沉得和海水一樣。她對別人留給自己的第一印象總是很固執,就像方瓊,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給她極大的壓力。

“我現在縱然想和盤托出,你眼下也沒有心力全部聽懂,回去睡醒了可以來府館找我。”

他語氣疏離,羅敷氣不打一處來:“方瓊,你既然能三更半夜敲我的門確認我醒著,就能引著我在外面吹冷風聽墻角,你這種人真是叫人避之不及。”

吳莘忽地拍了幾個巴掌,“架也吵了,回應也有了,咱們院判大人今日可是像模像樣的。不過這就回去吧,吹冷風聽墻角有損陰德……”

羅敷兀自說道:“我聽聞商人對天發誓都是沒用的,所以無法強求你現在保證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能實現。方公子,我現在獨自在外,並沒有依靠誰的想法,如果我師父早年做過的事對不起方氏,我會盡我所能彌補,但是其一,我不是他,不會承擔所有責任,其二,在你們要求我之前我必須清楚所有的事實,這不過分。”

方瓊半晌才道:“秦夫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抱歉。”

羅敷將發絲捋到耳後,扯起唇角冷笑:“方瓊,你也只會再三敷衍我。”

“你要是不在,大氅就拿去當了。”

寒風撲面,她甫一跑出門便不得不逆著風低頭走在廊上,聲音也漸漸變小。雖這麽說,她還是怕著涼,遂把身體裹得緊緊的。

吳莘伸了個懶腰,對門口道:“公子保重,老夫要歇息了。”

方瓊擡起頭對他笑了笑,濃密的眼睫在鼻梁上投下一抹陰影,分明是安恬的樣子,卻看得吳莘不寒而栗。

“公子明日不用去和蕭知府聚?”

“無妨,帶著一道便行了。她既想知道,我何必要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