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桃木枝(第2/3頁)

他說完便伏地不起,王放道:“還有?”

卞巨心知終是躲不過,低低道:“妄測聖意,臣……”

“朕知道你們與兵馬司有過節,但卞巨你身為統領,連這點氣都沉不住?兵馬司試圖駐進河鼓衛,你便讓他們進,他們想探聽秘要,你便如了他們的意。這次就算沒有死人,還會有下次,你順水推舟做的倒是熟練。”

卞巨默然半晌,張口欲言,終還是低聲道:“臣死罪。”

“不論是誰進了河鼓衛,那就是河鼓衛的人。朕無意責難你私自謀劃,但今日望季統領記住,皇室暗衛不是何人都能勝任的,不在門檻上把關卻想著把人拉進來診治,真是愚鈍至極。”

他擇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統領跟著朕十年,怕是時日還不夠長,不知道朕最厭惡的就是害群之馬,也不知朕為了保住河鼓衛的血統都做了些什麽。”

卞巨紅著眼,啞聲道:“陛下,我們的人……元氏亂黨余孽妄圖死灰復燃,多少年了都除不盡,近年更是把手伸向軍權,臣本認為可以暫且摸一摸他們的底,這才出此下策……”

王放道:“兵馬司與朕手下的人齟齬甚深,給他們背後撐腰的無非是那幾個,朕遲早要將他們一一拔除。只是在此之前,還有些事是不能挑明了說的。現在……”

卞巨叩首接道:“現在不能輕舉妄動,我等唯陛下是從,微臣明白。”

腰上被微微蹭了下,沒有多余的衣服,她即使睡著了也冷的厲害,他緊了緊環在她腰上的手,呼吸不由放的輕了。

“……現在去備車,把炭爐燃起來。”

卞巨一怔,悄悄地擡眼,又飛快地沉聲道:“是。臣這兒還有治風寒的藥……”

王放下意識想開口駁了,忍了忍還是用目光把河鼓衛統領剝了層皮,示意下屬把藥瓶擺在地上。

卞巨得令,覺得自己再也繃不住,一溜煙躥的沒影兒。

*

羅敷醒來的時候,日光正好。她恍惚回到了坐著馬車搬家去城北的那一天,陽光透過車窗照在袖子上,身體是剛從睡夢中脫離的昏沉。

她頭痛欲裂,一袖子蓋住臉,在車廂裏翻了個身。

袖子被牽起一角,溫涼的瓷器壓在唇邊,帶著水汽的濕潤。幹渴的喉嚨迫不及待地吞下杯中的液體,她頓時醒了神,直把杯子往外推,整個人都朝車壁上縮去,不料一只手扣住後頸,手法極其熟練地將東西給她全部灌進了胃裏。

太苦了!比她自己開的藥還苦!

王放以一個嚴刑逼供的姿勢把她固定在小榻上,舒了口氣道:“秦夫人,這藥是不是很熟悉?”

她掙不脫他的手,眼前的人無比清晰地露出一個要命的笑容,離她不過幾尺近。羅敷索性放棄了動作,這個姿勢她格外眼熟,她曾經看著他三番兩次這麽為小公主灌藥的,當時覺得自己妥妥地是個幫兇,現在卻成了受害者。

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不太熟。”她僵硬道。

“想必秦夫人身體一向康健,沒多少機會能用上自己開的藥方,今日是不是又可以寫心得了?”他又近了幾分,端詳著她的臉,“還是說秦夫人沒認出來這個方子是自己寫的?”

“……陛下是從哪兒弄到的?”她慢慢坐起身,厚厚的被子滑落在榻上,耳邊是水漏滴滴答答的響聲。

“上次卞巨在宮中幫你煎藥,有心留了副方子,研了粉末存入瓶子帶在身邊,今日便湊巧用上了。”

王放撩開一半紗簾,玻璃窗外露出湛藍的天空,陽光灑滿了車廂每個角落,然後他一撤手,車裏又暗了下來。

“午時剛過。再過一會兒就到客棧,歇一晚,明日至京。”

她的手臂開始隱隱作痛,礙著他不好掀開衣物看,只得辛苦忍著。

王放瞧她這模樣,不動聲色地將茶杯放在案上,拿起書卷,隨口道:

“傷口沒有大礙。知道你一向愛惜自己得很,我就不操這個心給你叫別的大夫了。”

羅敷縮在角落裏望著他,一張蒼白的臉隱在披散的長發間發愣,忽然一下子收回視線,重新裹上層被子,頰上有了些血色。

王放執著書,勾唇道:“我的確看過了,怎麽?”見她埋在被子裏扭頭,笑意越發深,“你跳下來之後將我勒得喘不過氣,估計傷口會加深,自己安全了卻連碰都不讓我碰……只能趁你睡著了仔細看看。”

這種時候她還能說什麽?

傷口處散發出清涼,應該用另一種藥膏替換了之前被水沖幹凈的止血藥。那舒爽的溫度非但沒有沖散一點身上的灼熱,反而如同一簇火苗,燒得她坐立不安。她當時為了留一條命,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個全,也不覺得會遭天譴,而此刻被他特意一提,簡直想鉆到車輪底下再也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