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放肆(第2/3頁)

包圍圈縮小,十幾名刺客非但沒有討到一點好處,還折了兩人傷了首領,都暗道小瞧了今上。可當下人多勢眾,今上便是插翅也難逃,何況還帶著個手無寸鐵的女子,除非從山頂跳下去,否則這兩人的首級是要定了。

羅敷的傷口還在流血,她趁著對峙的空當飛快地摸出腰上的藥囊,將裏面的藥粉灑了一通,渾身冷的像冰。王放吐出一口氣,低下頭時的眼神輕而又輕,如同在注視一件珍貴的瓷器,與此同時手上也緊了緊。

刺客們把這一幕盡收眼底,首領嘴角掛著獰笑,啞聲道:“某給過你機會,看樣子陛下對這女人寵愛的很,某便發發慈悲,讓你們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吧!兵符就是找不到,用你們的頭來換,想必東家也滿意的很!”

王放轉頭目測大石與崖邊的距離,此時兩名刺客飛撲上來,他身子一斜,步法看似淩亂無章,卻險險地擦著兩人的劍落在平台之上,羅敷只看見白晃晃的劍影在初陽底下織成一張森然的網,耳邊的氣流被劃破,兇險至極。

他帶著她應很是辛苦。幾滴血珠濺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心中仍是空洞。她明白他不會放手,她的作用還沒有發揮完全,他怎麽會放手?她有一瞬覺得自己快恨死他了,為見到他以來所有的驚慌、所有讓她抵禦不了的遭遇,為他捉摸不透的心情,為他深不見底的思慮,可反映在身體上,她眼下卻只能牢牢地抱住他的肩背,以防自己在閃避中摔下來死無全屍。

清新好聞的松木香氣躥到鼻尖,她想,她一定要辭官,如果能回得去的話。

王放繞過幾個人的圍堵來到崖邊,沉聲道:“我們下去。”

他腰身一折,在空中向後翻出個流暢的弧度,羅敷伏在那兒不敢動,只感覺身軀一震,再擡眼看時已是雲霧縈繞,山壁咫尺。

他們掛在了那一面最陡的崖上。

清晨的日光染著露水,洗去一切塵埃,棉絮般的雲霧也漸漸散開,肺裏吸入的寒氣猶如化為實體,針紮似的難受。她把頭埋在他的頸下,急促地呼吸著,傷口因為緊張又開始流血,一束濕潤的紅色自他的後領鉆了進去,沿著脊背往下滾落,一滴接著一滴。

王放溫和道:“別怕,放松一些。”

她再也不會信他了,太假了,她無聲地抱怨。

黑衣刺客的面巾出現在頭頂上,王放仿若欲提氣往上攀,剛一動,抓住巖石的左手就被狠狠地踩住了。

那只腳停在他的手腕上,而後一碾,細微的骨節碰撞聲讓人頭皮發麻,羅敷猛然擡頭,卻被一只手擋住眼睛。

“別看。”

刺客把玩著劍柄,頗有興趣地道:“想不到陛下這般憐香惜玉,可惜啊,咱們也要吃飯,不能跟上頭交不了差。陛下要是做了鬼,可千萬別來找咱們兄弟啊——”

那一劍剛要砍到蒼白的腕上,首領忽地大叫道:“慢!”

劍刃便停了須臾。

就在這片刻的時間內,王放唇角微揚,足下一蹬山巖,換了只手撐住石壁,身法靈活似出林之鳥,帶著人消失在半散的雲霧裏。

執劍的刺客被一把推出丈許遠,不明就裏地看著他,正要詢問,首領一掌拍在大石上,迸出幾塊碎片。

他冷笑道:“你們還真以為他這樣的人能對一個女人好?只怕兵符就在那女人身上,他才這般緊張!連我都差點騙過了,果然……”

刺客們回想所見所聞,竟真是這個理,不由一個個面面相覷。

首領捏住右手,大恨道:“你們都沒腦子麽?還不快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話音剛落,幾條人影就翻下峭壁,陷入白茫茫的霧氣中。

方才那名執劍的刺客喏喏道:“這一面最陡,某踩斷了他手腕,他還要帶著不會武功的女人,想是摔下去了……”

“掉下去?”首領咬牙切齒地道,“你若掉下去連一個字都不吭?陸氏兵符一定就在她身上,今日不給我找到,我先拿你祭奠死去的弟兄!”

王放一路攀下,饒是先前看過路線,背著個人也很吃力,何況如今只有左手能用。上方傳來稀稀拉拉的攢動聲,繩索和藤條在摩擦,是有人跟來了,還不止一個。他的左手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只銀色的手套,在粗壯的藤條上滑行分外省力。

羅敷自從改了個姿勢就更加心神不寧,幸好看不清底下,否則她肯定胳膊一軟就投胎轉世去了。

“你的手還行嗎?剛剛骨頭是不是裂了?”她在他耳旁急切地問。

他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許喘息,“只是脫臼,待會接上便好。”

羅敷縱有千言萬語,這時也不好讓他分心,感到自己的身子不斷下降,越來越快,過了約莫有一刻鐘,那些人還沒追上來,而眼前的景物已非常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