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家(第3/4頁)

司嚴嘴角細微地提了提,面上肅然,拱手道:“全憑院使大人意思。”

羅敷暗自冷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了委屈要院使做主呢,裝的跟什麽似的。

那邊三人論起壽宴的布置和當值的情況,這邊劉可柔岔開了話題:

“秦夫人……在下可以喚你秦夫人麽?夫人既然通藥理,在下有些許問題想要向你請教。”

羅敷自司嚴來後防心甚重,不欲顯露斤兩,遂道:

“淩禦醫,我近日裏為藥局挑選新人、訓練醫師頭疼了很久,實不願在閑暇涉及醫術了。”

劉可柔語塞,勉強按她奇葩的思路來:“那麽秦夫人覺得這台上的戲怎麽樣?”

“雖聽不大懂,但唱的婉轉動聽,尤其是那演小姐的女郎琵琶奏的不錯。”

“秦夫人還懂樂理?真是個雅人。”

羅敷舉起一根食指在唇前晃了晃,這招分外好用,精力充沛的禦醫終於不再說話了。

*

離酉正只差兩刻,婢女小廝們訓練有素地加緊了手上動作。客人陸陸續續來齊了,等著老侯爺入東席。五十五壽辰並非大壽,然府中張燈結彩,有心要大辦一場。

屋中的正廳聚了幾人,正是與侯爺交好多年的友商,而朝中幾個致仕的老臣坐在院裏第一桌,無人入得這皇親國戚的屋內。宴會的座次不按長幼,只分類別,於是耳朵尚且靈光的老大人們總算有新鮮談資。

“老侯爺這些年疏於交際,聽聞方公子從來不喜別人喚他世子,是有對生意場力全力以赴的意思。”一位青衫小官悄悄與鄰座說道。

旁邊一位老臣背對著他哼了一聲,咕噥道:“小孩子家知道什麽。方府平素低調,只有四十時辦過的壽宴比起今日不逞多讓,今次還不見得講禮數,且看今晚有什麽花樣。”

小官冷不防被前輩打了臉,急忙噤聲。

鄰座的同僚興致卻高,灌了三杯茶下去手舞足蹈:“啊呀,這端陽侯府的茶就是好!平日我偷著買好茶,拙荊還跟我臉紅……我剛剛才打聽到宴後會有人送大禮來,特地趕在快結束時當著大家面送,你猜是什麽?”

立馬被拍了一下,“別說了,看你後面。”

同僚默默回頭,只見一桌穿花著錦大腹便便的商賈頗有趣地瞧著自己,目光很是同情。

“哎,人出來了,侯爺等會兒要進院子了吧。”他忙轉移視線道。

屋內,老侯爺好言勸退幾位知己,留下了府中良醫正陳潛。

方繼高坐堂上,背後一幅繪著松柏梅桃的千壽圖,掛著一副壽聯,屋內點著長壽燈,除此之外略顯冷清,連太師椅上的大紅椅披坐墊都沒有。

陳潛給老侯爺請了脈,長嘆道:“侯爺靜靜心罷,公子長這麽大了,您也應當放心。”

端陽候比起十多年前老了太多。陳潛記得那時候孩子們都還年幼,侯爺滿頭黑發,身子也健朗,公子惹了他不高興,他拎了板子把人按在地上狠狠抽,抽了半個時辰都不覺累。家裏的老人們都說公子生的極似已去世的夫人,而陳潛看來,那孩子像足了他父親早年的風度。

方繼無謂地笑了笑,眼角的紋路細細密密,都是被風霜刻出來的。他緩緩道:

“他人呢?”

陳潛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出去叫公子。”

方繼微微點頭,“子遊,辛苦你了。”

陳潛裝作承受不起的模樣拜了一拜,笑道:“侯爺說什麽!陳某既蒙厚愛,就是公子我以後還要盯著呢。”

他出門時向後望了望,覺得老侯爺今日並不愉快。

一盞茶功夫後,西邊書架忽然左移,墻壁裂開一道細縫,憑空多出一道人影來。

方繼闔目道:“上哪兒去了?”

來人許久不答,他驀地睜眼罵道:“不孝子!”

屏風前是一張過分精致的臉,長眉鳳目,秀鼻薄唇,只是眸中帶了些不耐。

方繼凝視著這酷似發妻的面容,一句話硬是梗在胸中。

“侯爺萬安。”方瓊輕飄飄道。

方繼還未發話,他反兀自接道:“我何時不孝了?小時侯爺上家法我從不還手,大了後處處對我設限我也未找上侯爺,現如今還對我有要求麽?”

方繼氣的面色潮紅,本想一掌拍在檀木桌上,又思及自己身體極差,拍下去也未必有震懾之效,勉力平靜道:

“你把這看做是要求也罷,給我出去。”

方瓊突然輕輕勾了勾嘴角,道:“侯爺當我是陳醫正糊弄呢。外面大庭廣眾,我現在出去讀讀祝壽詞好了。”

他眸色清澈似孩童,黑發懶懶地垂在肩上,倚著屏風彈了彈絳紫袖口。

方繼到底老練,瘦弱的指節叩著桌面,道:“我能糊弄得了你這小子便萬事大吉了。今日我不敢承望你準備,我活到這個歲數也不敢惹你了,你答應我別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