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家(第2/4頁)

羅敷道:“都懂一些,但皆不算精擅。”

劉可柔不死心,道:“夫人過謙了嘛……須知我們這些大夫,恨不得有一說二,有二說三,夫人真真折煞我等。”

羅敷笑笑,搖頭不言。

劉可柔碰了第三個軟釘子,心想這女郎真不懂事,他號稱太醫院萬事通,依仗的就是幾句話之內把人家腦子裏的消息壓榨一空,今日簡直鎩羽而歸。

鼓點重重,戲台上的將軍舉了龍泉寶劍威震九州,小姐含情脈脈地獻上題詩絲帕,夫人在一旁托腮看得目不轉睛,劉可柔都不忍插嘴打擾。他百無聊賴地東瞟西瞟,心想的卻是她的眸色太淺,不像是正宗的中原人。

他一鼓作氣,正要開口再探,身後卻傳來侍女殷勤的聲音:“老大人快些坐下。”

劉可柔刷地站起,躬身行禮:“院使大人。”

羅敷總是慢一拍,她行禮的時候淩禦醫已經站直了,面前一位年歲極高、七十開外的老人,須發花白,精神矍鑠,便是太醫院的最高長官章松年。

“大家都坐!”院使聲如洪鐘,氣勢十足。

二人等院使落座才坐下,聽院使喝口茶道:“這位就是夫人吧……小淩你讓開些,老朽好好看看。”

劉可柔言聽計從,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給他,又給院使添茶。

羅敷從來就怕身體好的老人家,覺得他們都活成人精了,自己什麽伎倆也不夠塞牙縫的,遂低眉順眼格外聽話。

“卞公跟老朽說,他的寶貝孫子能醒過來多虧了你這丫頭,是這樣吧?”

羅敷知曉他與容家有交情,越發謹慎:“尚書大人過譽了。”

劉可柔扶額無奈,她就這一句話,倒顯得自己更出挑。院使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對她使了個眼色,羅敷接收到,遲疑地說:

“其實並不棘手,只是幾味藥當時比較難找而已。”

劉可柔一顆好心變作一口血堵在嗓子眼。

章松年反而大笑道:“這就對了,是個實在丫頭。你看這孩子——”他一手拎過劉可柔的衣領,“換了他,肯定會說是老朽教的好!你倒說說老朽教你什麽了?”

羅敷見劉可柔一副忍的辛苦的表情,心中豁然開朗,這是在變著法問她的師門和舉薦之路。

“家師不如老大人愛徒心切,也懶散的很,只細細教了藥理。二月裏方公子運藥進高原,加之方將軍吉人天相,這才順利解決。”

劉可柔的表情已經換成了白日見鬼,她能說出這麽有水平的話,之前是在逗他麽?

章松年放開徒弟的領子,“我略略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你師父是?”

羅敷道:“家師是玉霄山一脈。”

劉可柔吃了一驚,“玉霄山幾十年才出一位神醫濟世,必是覃神醫了。”立刻想問羅敷是不是匈奴人,為何到洛陽來,但稍一動心思,就止住了。玉霄山弟子向來收的隱秘,幾十年來就只有舅母一人少年下山聲名斐然,要不是夫人隨方將軍回京,世人竟不知舅母還有徒弟。

“哦,是他呀。”老人眉毛一抖,捋著胡須道,“多年前他來京的時候無緣認識。”

羅敷道:“家師說他不濟世。”

劉可柔一怔,他只是隨口說說,不料對方認真地反駁回來。

章松年呵呵笑道:“不濟世便不濟罷……喲,兩位院判也到了。”

兩人沒坐到一盞茶的功夫,又得恭迎院判大人們。

左院判袁行五十上下,心寬體胖,身後緊跟著右院判司嚴。羅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嚴身上,只見他神情依舊淡漠,雙目漆黑,僅是臉頰又瘦削了一些,襯得顴骨稍高,平添一副刻薄相。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袖袋中的小瓶子,方府把她安排在這一桌,十有八.九居心不良。

左院判一團和氣地道:“司大人,你看這兩個孩子如何?我是滿意的很。秦夫人居然是個女郎家,不容易,不容易啊……”

司嚴對小輩頷首還禮,順著袁行的手指對上羅敷淡淡的目光。

劉可柔感覺敏銳,當下就察覺到這兩個上下級之間關系不同尋常。秦夫人不愧是神醫高徒,司嚴為人最是古板老道,年輕的禦醫們避之不及,而她卻一點懼色也無,就好像是面對一個不討自己喜歡的同僚,當真是……年少輕狂。

袁行繼續說道:“夫人兢兢業業,就離太醫院不遠了,努力!”他道行比劉可柔高,閱人無數,一下子便看出大使與夫人間隙,多年來的決策使他下意識地偏向這個不待見上峰的固執丫頭。

羅敷低聲稱是。

“今日老侯爺壽宴,咱們不要這些繁文縟節也罷,章老您說呢?”

章松年拍拍腦袋:“我老的快入土了,也還記得司大人最講禮數,袁大人你比我年輕不少吧,怎的忘了?問他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