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磨蹭(第2/3頁)

然後持燈,走到門邊,睡意朦朧地自語:“誰家的貓……”

她猛開門。門內門外同時一聲輕叫。

門外涼風拂面。羅敷松口氣:“……明繡!你來做什麽?”

明繡眼中有些慌亂,脖子僵成個伸長的形狀,還沒來得及收回來。

她支支吾吾:“我……”

明繡自覺十分輕手輕腳,連呼吸聲都壓著。夫人是如何聽見的!

經歷過兩次深夜不速之客一次是明繡,一次是韓虎羅敷和王放早就制定了一套緊急方案,以應對第三次突發情況。

秋風漸起,寒氣遍生。羅敷用夏天收獲的絲和麻,織成厚絹細布,給自己添了幾套秋衣,也自然而然地添了個榆木衣箱請木匠小夥子們幫做的,放在內室最裏面。

王放幹脆利落的藏進她衣箱裏。她在箱蓋上虛虛掛了把鎖。

不太會有人敢直接搜秦夫人的房若真有,那也顧不得什麽名聲了。王放在衣箱裏藏了一把小匕首。

羅敷板起臉,沒問幾句,她就招了:“譙、譙公子讓我來留意著,夫人還有沒有再失眠……”

羅敷臉色微微一白,明繡那張質樸秀氣的臉蛋,忽然讓她多了些戒備。

譙平會何時單單關心起自己的睡眠質量了?

就算她沒有那些夜裏的隱秘事,就算她毫不心虛,此時也覺得這理由有些牽強。

她心裏通通跳,追問一句:“果真?”

明繡也知道,深夜偷聽秦夫人房間動靜,不是什麽上得台面之事。

她臉色脹紅,快哭了,只是說:“夫人沒、沒失眠就好,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實在對不住,告辭……”

羅敷半是氣惱,半是後怕,腦子裏一團漿糊,沖口就想斥責。

好在讀過的書都沒忘,開口之前三思了一下。

她平平淡淡地說:“好了,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以後我若失眠,第二日會跟你說,不必你熬夜守著。若是嚴重了,自然會叫大夫。今日之事,我不生你氣,你也別告訴子正。否則他要怪你擾到我了。”

明繡急忙點頭:“謝夫人……嗯,我不跟公子說……”

羅敷目送明繡離開,閂上門,跪坐在軟墊上出神。擦擦鬢角,方才的冷汗還沒下去。

王放從內室裏出來,神色復雜,看她一眼,徑直跪坐下來,提筆勻墨,又慢慢寫起了字。

羅敷忍不住問:“寫的什麽?”

他專心致志的運筆,也來了個答非所問:“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有人開始疑你啦。”

羅敷不自覺地咬著嘴唇。其實她早就知道,這種日子多過一日,風險便多一分。在“開蒙”初始,她根本不曾想到,自己能堅持上這麽久的夜課。

“如果他真的有心刺探你的隱秘,並且有心將你蒙在鼓裏,為何白水營這麽多身有武藝的壯士不用,非要依靠一個毛手毛腳的阿毛?”

一連三個“毛”字,說得王放心情舒暢,低聲笑起來。頰渦裏調皮閃現。

羅敷呆住。這算是……君子間的心有靈犀?

她磕磕絆絆說:“這麽說,是……是不介意、讓我發現阿毛……哦不、明繡?只是……提醒我、收斂、一點?”

王放收了笑容,聳一聳肩,表示隨她怎麽理解。

羅敷心頭忽然湧起一抹古怪。他如此處變不驚,思路清晰的給她分析利弊,簡直像個小陰謀家,比起平日裏那個大大咧咧隨隨便便的十九郎,似乎平白長了十歲。

她心裏刮起一陣野風,低聲問:“那你還出遠門嗎?”

即便剛剛囑咐過她“最近外面亂,莫要隨意外出?”

“照常。”

王放終於撂下筆。他密密麻麻的寫了十余枚竹簡,正面反面滿滿當當。然後摞在一起,轉半圈,朝她一推。

王放一句話說得凝重,神色卻並不怎麽凝重,反而朝她微微一笑:“好在他疑的是你的行止,不是你的身份。你也別怪他。主母要是有什麽品行不端,頭一個被恥笑的就是他。我阿父余下的威名,也就成了笑話。他不得不防。”

羅敷想不出反駁他的道理,但又禁不住想冷笑,斜眼瞟他,輕聲道:“你方才說,讓我遇事聽他的。”

王放面不改色,“這話不變。譙子正的人品你可以放心。我阿父的親眷,他就算是性命不要,也不會生出加害之心。”

羅敷幾乎要冷笑出聲:“所以他派人來監視我?”

“不能再拿阿姊的名聲冒險。今日怕是最後一次給你上課了。這些書目,以後你可以自己找來按順序讀。有不認識的字,阿父書房裏有一套《說文解字》,你慢慢摸索,別嫌麻煩。”

羅敷鄭重收好,瞟一眼,夠她讀三年的了。

忽然眼酸,想來他也有些舍不得。

王放再次站到門邊,環顧她房間裏的各樣物件,逛市集似的,一件件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