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7(第2/3頁)

人雖然龜毛,到底不愧是上海一頂一的造型師,再簡單的發型到了他手上,也能造出脫胎換骨的效果。

閉眼假寐許久的卓青苦笑。

伸手,揉了揉酸痛無比的脖子,不忘溫聲調侃:“謝謝你,JAZZ,但我覺得下次請你來,我得提前買一盒傷筋痛骨貼。”

進退有度,分寸自見。

“親愛的,體諒一下嘛,”JAZZ笑著彎腰,與臨時擺放的落地鏡中、一身Dior高定刺繡小黑裙的卓青對視,拋了個媚眼,“我可是拒絕了多少名媛闊太的邀請,專程來給你服務的,為了能在晚宴上美麗出群,別說脖子痛,就算屁股生痱子也值得,你說是不是?”

……粗鄙之言。

彭佩在一旁搭腔:“別理他了,青青,來試試鞋。”

說著,便一把將JAZZ拍開,從自己手中的幾個紙袋中一一將鞋盒取出,Manolo Blahnik、GUCCI、LV、JIMMY CHOO……數得上名字的鞋履品牌,基本都在其列,林林總總擺了大片。

“不過,真不是我說你,”一邊選,蹲在地上比對色調的彭佩,也不忘恨鐵不成鋼地抱怨她,“你說你這個紀太太,做的也太勤儉持家了吧,剛才去紀家老宅,關卡都攔了我三回,陣勢那麽大,我還以為多金貴——結果呢,逛了一圈你的衣帽間,人家品牌寄過來的邀請函和禮物都快堆成山了,一看就知道,今年你又是只去了那幾個私人設計師的秀吧?”

彭佩隨手把幾雙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丟開,繼續仰天長嘆:“最新的款還是今年春夏高定,都換季了啊換季了,你老公的錢都可以養八個你了,還給他省什麽錢?不說別的,就是禮服這一塊,除了去年花三百萬在Dior定制的這件……”話說到一半,她眉頭猛皺,又丟開幾雙大牌鞋,“嘖,LV今年的品味真是有夠可以,好在刷的是紀少的附屬卡,我也不心疼。”

JAZZ聞聲,瞟了一眼被她棄如敝履的物什,打了個呵欠:“沒記錯的話,這雙是全球限量,已經被炒到五千刀了。”

卓青:“……”

她扶額。

到最後,還是Manolo Blahnik的黑色碎鉆高跟鞋以基礎但不失流暢的鞋跟弧度征服了彭大設計師,親手伺候卓青這個打著石膏的獨腿姑娘換上。

末了,復又起身,輕輕給人理平裙邊褶皺,細心地,將那過分累贅的石膏腿遮在裙下。

“你大概是我接觸過最乖巧、最能聽的進去人話的富家太太了,青青——但話又說回來,”彭佩笑,“不管你在這塊上不上心,該上廳堂的時候,我從不擔心你。”

JAZZ在一旁抱著手臂,頗應景地,吹了個愉快的口哨。

落地鏡中,女人坐姿優雅,黑裙席地,幾近完美的肩頸線條,被冷白色肌膚與黑色長裙的色差比襯得愈發奪人眼球。

嫻靜溫柔的面孔上,不過略施粉黛,清雅宜人。又似乎永遠不忘嘴角弧度微彎,矜貴自持的微笑,叫人心曠神怡——

“……”

彭佩眼神一動。

莫名地,卻忽而想到第一次見到卓青時。

好似也是這樣素著張臉,白凈漂亮,和自己對視一眼,便滿面警惕地悄悄挪開幾步、躲在紀家四少身後。

那年才不過十來歲的四少,早已是見過大風大浪、遊走於衣香鬢影中的青年才俊,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接近,乃至有些過分高傲。

她心中想這女孩出不得大場面,瞧著膽小怕事,大概馬上就要被拋在腦後。

卻沒成想,第一次眼見那個外人眼中厭世又冷峻的少年,用從未聽過的溫和語氣,甚至微微低下頭、弓著腰,細聲細氣地哄:“阿青,別害怕,”他說,“我就一直在這等你,慢慢來,好不好?”

女孩反問:“剛才不是有人打了你電話嗎?還打了好多個。”

語氣之疏松平常,甚至半帶點兒沖,叫人心頭倒抽一口冷氣。

無奈紀司予竟也不惱,只想了想,說:“那不太重要。”

說完,便就真的在她工作室的會客廳裏等了三個小時,一步不挪。

那是彭佩頭一次看見紀少那樣——乖巧,從前一向不發表觀點、言簡意賅到冷漠地步的人,如今認認真真看過每一套LOOK的呈現,又認認真真給提意見,像所有平凡的年輕小情侶那樣,看到稍微性感些的便臉紅,看到女孩喜歡的,便悄悄刷卡買下。

走的時候,親手提著給女孩買的衣服,連腳步也難得輕快著。

像個得到了世間最珍貴饋贈的孩子。

如若不是她親眼所見,也不能想象,原來多少人心中高攀不得的良配,高門大戶的金貴子孫,也曾有過那樣的年少心動、平常歡喜。

可惜,恍然回首。

物是人非中,卻竟已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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