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魚湯(第2/2頁)

“你還問我呢。”謝忘之被那一眼看得心顫,又說不出究竟是什麽感覺,幹脆低頭,抓住煤球的一只前爪,一下下地捏著,“我還沒問,你看著我幹什麽?粥還剩那麽多,難不成看我就能看飽嗎?”

李齊慎腦子裏最先跳出來的“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這樣的詩,但未免太過輕佻,他說不出口,也怕惹謝忘之生氣。他想了想,放下在指間打轉的勺子,走到謝忘之身邊,一撩下擺蹲下,捏住了煤球的另一只爪子。

“看你好看。”他說,“我不餓。”

一句話,答了兩個問題,短短七個字,謝忘之卻聽得面上一紅,沉默片刻,懷裏的黑貓也不要了,直接往李齊慎身上一丟,裝作撫平裙擺上的褶皺,手卻不自覺地揪住了裙側,反倒抓出不少折痕。

李齊慎知道她害羞,不逼她,單手拎著煤球,坐回石桌邊上,狀似無意地開口:“過幾日就是中秋了。”

“對……今天都初七了。”謝忘之接話,“怎麽了?”

“中秋放夜,還有假,出來玩嗎?”

做世家貴女沒什麽不好的,就是一點,實在是悶,貴女圈裏也常出遊或是辦宴,但底下風起雲湧,到最後也成了拉幫結派的爭奇鬥艷的場地。謝忘之煩得要命,到今天也沒和誰親近過,聽李齊慎這麽說,當即有些興奮。

她想出去玩,但想了想,只能搖搖頭,帶著幾分歉意:“恐怕不行,今年中秋我得在家裏。阿耶和阿兄特地囑咐過,說是要一同過中秋的。”

中秋取的就是個闔家團圓,她這麽說,李齊慎也不好硬把人拉出來,不過他也不急於一時,自然而然換了話題:“說起你家裏人,我記得以前聽過幾句,如今不怎麽記得。現在如何了?”

“還是那個樣子,沒什麽特別的。”長到十七歲,該懂的都懂了,該認的命也認了,謝忘之不求什麽,只求全家平安,至於旁的感情,終歸橫亙著血緣,哪兒能強求呢。

她笑笑,擡手把耳側的發絲捋順,“夫人與阿耶感情還不錯,弟弟妹妹也聽話,我瞧著不是會長歪的。我阿兄在門下省,也有升職,我雖然不懂,但聽著覺得他也沒遇上過什麽□□煩。”

她這麽說,描述的挺好,但聽用詞,又是十足的生疏。李齊慎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片刻,語氣清淡:“那也不錯。再坐會兒吧,我去給你找壺茶。”

他說做就做,起身往廚房走,謝忘之來不及阻攔,只能坐在原地,和被拋下的煤球面面相覷。

看了一會兒,謝忘之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再度把煤球摟進自己懷裏,輕輕揪了揪它的耳朵,聲音低得如同密語:“你說,郡王是什麽意思呢?”

**

當天謝忘之在郡王府上留到快宵禁才走,李齊慎擅長聊天,總能接著話題,偶爾說說草原上的事情,分明是漫不經心的語調,硬生生說出傳奇的感覺。謝忘之一開始是當故事聽,到後來還真有點入迷,在家呆了幾天都覺得意猶未盡。

可惜中秋前謝府忙著拜月之類的事情,都沒什麽空閑,到中秋當天,謝忘之起了個大早,抽空做了幾盤鮮肉月餅,讓人送去李齊慎那兒,才回屋去重新梳洗,跟著謝勻之出去。

拜月是晚上,謝勻之叫她時說是帶她去酒樓裏嘗嘗中秋時才有的蟹宴,然而一上馬車,離了謝府,馬車裏的謝勻之盯著身旁的妹妹,臉色變了幾變,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出口的卻是一聲嘆息。

謝忘之莫名其妙:“阿兄這是怎麽了?我身上有哪兒不妥嗎?”

“沒有,妥得很。”謝勻之難以啟齒,憋了會兒才說,“是等會兒的事情可能不妥。”

“怎麽?”謝忘之直覺有詐,“你說實話。”

她語氣不自覺地硬了幾分,聽在謝勻之耳朵裏,更覺得紮耳。他也萬萬沒想到自己能淪落到這個地步,奈何當時阿耶吹胡子瞪眼,就差把“孝道”兩個字變成沉甸甸的字,直接砸他身上把他壓死。

要是能壓死倒好,也不必他幹這種缺德事兒,謝勻之皺了皺眉,斟酌著開口:“忘之,過會兒的蟹宴確實是蟹宴,只是我不能和你一起。按阿耶的意思,你得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