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豐州(第2/2頁)

“看樣子是烈酒啊。”李齊慎帶著贊嘆的意思,“酒量不佳,怕從馬上摔下去,意思意思。”

他言行一致,真就意思意思抿了一點,忍住喉嚨口裏燒灼的感覺,原樣封好,卻沒還給阿古達木,“這酒囊暫且借我,等我能像寧王一般喝完,再還給先生。”

阿古達木又大笑起來,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情:“一只酒囊,送給你了!酒出了壇子就發酸,不如來我家,我讓家裏人把酒拿出來,練練你的酒量!”

“合著你就對我小氣!”李容津半笑半惱,“我每回上你家,牛羊肉管夠,酒怎麽不拿出來,讓我幹嚼!”

“沒辦法啊,這少年郎生得好看,我家裏兩個女兒,阿麗亞和烏雅汗,留下來和誰一起,都是我賺。”阿古達木說,“你這老男人還頂什麽用,喝醉了還要我找人把你扛回城裏!”

李容津一甩馬鞭,“呸”了一聲,縱馬要踏阿古達木。阿古達木生來騎在馬上,怎麽會讓他踢到,一夾馬腹,轉頭跑出去。

兩匹馬就這麽自顧自跑出去,越跑越快,李容津居然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李齊慎服了,掉轉馬頭,往高昌那邊走了幾步:“高將軍?”

“郡王見諒,寧王生性如此,此外這是在草原上,多有不尊禮數之處。”高昌說,“末將願為郡王領路。”

“請。”

高昌不說廢話,一拉韁繩,令馬換了方向,起步朝李容津和阿古達木賽跑的位置過去。

李齊慎趕緊追上,縱馬跑了沒幾步,身邊忽然冒出個聲音:“阿兄,阿兄!你是長安城裏來的嗎?”

李齊慎心說幸好馬跑得不算快,不然一說話保準吃風,“嗯”了一聲:“怎麽?”

“那你能和我說說長安城的事兒嗎?我沒去過。”李殊檀興奮起來,“長安城是不是特別特別大,裏邊人特別特別多,我聽說裏邊還有外國人呢!”

李齊慎扭頭看了女孩一眼:“行啊,那我和你說說。”

李殊檀更興奮,接著拋出一大串問題。

李齊慎有一搭沒一搭地答,但他就是有這個本事,糊弄人都說得風生水起栩栩如生,哄得李殊檀一會兒叫一會兒笑,好像真見到了長安城裏的盛世風光。

前邊領路的高昌回頭看了看,沒說話,臉上卻露出個笑。

這笑寡淡,李齊慎卻敏銳地捕捉到,下一瞬,他也笑起來,明朗澄澈,眼瞳裏蓄著整個草原的陽光。

豐州草場,天德軍。

李承儆把他丟到這地方,隨便塞了個郡王的封號,如同逐出長安城,給自己找個安寧,接下來是生是死都不管他。

但李承儆恐怕永遠不會想到,就算能想到,也來不及了,李齊慎要的就是離開長安城,越遠越好;再接近軍隊,越近越好。

埋藏於心的火再度燒起來,這草場就是他的燃料,李齊慎深吸一口氣,抽了一馬鞭,迎著朝陽大風,向前方新釀的酒、新烤的牛羊肉,還有來來往往的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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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和謝勻之約定的日子,先前就和女官提過,謝忘之不急著起床,多睡了一會兒,差不多卯時過半才起。她剛起床,還沒洗漱完,就聽見尖利的女聲。

“晦氣死了!”先起的薛歌書在外邊喊,“哪兒來的死貓,快弄走!”

乍聽見薛歌書這麽一嗓子,謝忘之驚得慌忙吐了漱口的青鹽水,臉都沒抹,心急火燎地小跑著推門出去:“貓怎麽了?!”

果然是謝忘之養的,薛歌書露出個笑,雙手抱臂,稍稍擡起下頜:“我看這貓半死不活的,晦氣,而且我討厭貓,快點弄走。”

謝忘之看了木盆一眼。煤球聽不懂人話,但能感覺到薛歌書的敵意,奈何一條前腿被棉布紮得結結實實,擡起來都費勁,壓根不能跳起來撓他,只能趴在盆兒裏,尾巴一下一下拍著盆邊。

看樣子還挺精神,謝忘之松了口氣,她和謝勻之約好了今天就走,不想臨走還和薛歌書吵起來,盡可能溫和地說:“它受傷了,我怕它在外邊活不下去,就放在外邊,不會傷人的。過會兒我就把它帶走。”

“現在弄走。”

謝勻之還沒來,謝忘之總不能揣著貓去門下省找他:“我過會兒就……”

薛歌書沒等她說完,上前半步,一腳踹翻了那只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