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暗示

再到眾妃問安之時,周妙便成了闔宮矚目的那一個,滿殿嬪妃無不向其道賀,更極盡溢美之詞誇贊小公主乖巧可愛。

夏雲姒卻不由自主地注意著宋婕妤。她鮮少在這樣的場合露面,今日來,大約也是為賀一賀周妙。

她細細劃過宋婕妤的每一分面容,尋不出太多分別,又覺眉目間似乎是添了些從前沒有的愁緒——然她從前與宋婕妤也算不得相熟,說不清是不是錯覺。

眾人說說笑笑,這一日問安的過程便格外長了些。順妃心情也好,憑著經驗叮囑了周妙許多帶孩子的事宜,周妙靜聽著,恭順地一一應下,從頭至尾都滿是初為人母的幸福之色。

待得從敬賢殿告了退,莊妃邀周妙前去小坐,也喊上了夏雲姒與含玉,她們便都一道去了。

到了慶玉宮又說了會兒話,莊妃終是覺出了些端倪。不久便尋了個由頭讓周妙與含玉先一步回去了,唯多留了夏雲姒一會兒。

莊妃問她:“今日話格外少,是怎麽了?”

夏雲姒想一想,沒有瞞她,將宋婕妤之事一一說了,莊妃聽罷也蹙眉:“還有這事,沒弄錯麽?”

夏雲姒搖搖頭:“這樣的事沒什麽可編的,傳話的宮人自己也納悶她怎會為儀婕妤難過,若只是編的,也太離奇。”

“這倒是。”莊妃點一點頭,夏雲姒兀自思忖一會兒,又問她:“出事時您是身在宮中的,那時姐姐為何保她,您可知道?是有什麽可靠的證據讓姐姐信她,還是姐姐胡發善心?”

她覺得姐姐不是會那樣胡發善心的人,但這事實在蹊蹺,她近來不得不往那個方向去想了。

莊妃輕鎖著黛眉,緩緩搖頭:“我也不知。只知在剛事發時,宋婕妤曾去求見過皇後娘娘,但兩人是密談,連一個宮人都沒留下。我當時已承幸受封,更不可能留在殿裏便也一直不知是怎麽回事。”

“……後來沒過幾日,事情就查到了宋婕妤頭上。也是在那個時候,皇後娘娘就開始出言保她了。前後一想,可知與那次密談該是有關。”

若這般說自是有關,但密談了什麽仍是不得而知,只這樣去想便也沒什麽意義。

夏雲姒輕喟:“我只盼著不是她。”

不然這便意味著姐姐臨終之前最後費力去保的一個人,竟是殺死她的兇手。

那她這並不長久的一生,便又添了一件不值。

莊妃復又忖度片刻,復想起來:“倒是在潛邸那會兒……儀婕妤與宋婕妤倒確實是走動不少。兩個人娘家都在江南,許多習慣講得到一起去。後來慢慢疏遠了,倒也不知是為什麽……是皇上繼位之後的事了。”

那便也是入宮之後的事了。

夏雲姒定一定神,擡頭:“貴妃進宮之前還是之後?”

莊妃凝神想了半晌,啞笑:“這我倒不大記得了。”又想了一想,不大確信地說,“應是之後吧。貴妃進宮前,宮中紛擾之事並不多,許多都是在她進宮之後才出的。”

夏雲姒略微理出了些頭緒,但到底是不夠用的。

辭別了莊妃,她便回了永信宮去。臨近延芳殿的時候,只見一宦官的影子從院門口一劃而過,彎腰了那麽一刹,又即刻閃開。

“什麽人!”她一喝,小祿子幾是同時已竄出去。未成想那宦官的腳力竟極快,小祿子拼力去追了,最終卻是無功而返,只氣喘籲籲地回來與她回話:“太快了……下奴無用,實在抓不著。”

“罷了。”夏雲姒定氣,舉目望去,視線落在院門口。

那兒似乎落了個東西,不是很大,離得遠看不太清,只能瞧出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

“去瞧瞧。”夏雲姒一睇,小祿子循著望去,便也注意到了,即刻折過去拾回。

是個碧璽手串,成色很好,五顏六色穿成一個圈。

這東西在宮裏算得很常見,但大多是女兒家戴的,宦官戴並不合適。

這是弄什麽鬼。

夏雲姒凝神斟酌,遂將那串子遞回給小祿子:“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出來路。”

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二件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眼前的東西了。

上一件是那半塊玉佩,幫她察覺了五皇子的離去另有隱情、幫她挖出了儀婕妤,她卻至今仍不知東西是誰送來的。

當日晚上,小祿子就為這個來與她回了話,愁眉苦臉的:“娘娘,這東西在宮裏實在太多了,各宮嬪妃、太後太妃處都有過,尚工局每年要制出百十來條,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夏雲姒輕喟:“讓太醫驗一驗,若驗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先好生收著。”

小祿子應了聲諾,拿著串子退下。不一刻又折回來,稟說請鄭太醫驗過了,沒驗出什麽,只是尋常的碧璽手串。

那就也只好先收著了。

夏雲姒依著上次那半塊玉佩的事將此事也翻來覆去地想了個遍,覺著或也是在暗示她什麽,一時卻又想不出究竟何事。到底是何人所為更無處探尋,唯有層層迷霧之中又添了一個迷的感覺令她煩亂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