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銀炭(第2/3頁)

夏雲姒神情冷淡地搖一搖頭:“我們近來已十分小心,此人卻仍能下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覺。若是告訴皇上,皇上一旦過問便難免打草驚蛇,此人怕是收手也能神不知鬼不覺。”

況且宮裏的事,說不清的本已太多了。

宮中嬪妃算來又都是皇帝的妻妾、是一家人,皇帝大事化小和稀泥的事也太多了。

她信不過他。真要辦個清楚,還是得自己查出個所以然,將證據送到他跟前去。

“咱們先多加小心著便是。”夏雲姒長聲嘆息,“你先別同外人說,跟誰也別說。”

“……是。”鶯時緊張不已地應道,夏雲姒看一看她,知道她這是怕了。

其實不止是鶯時,連她自己也怕了。不論平常再如何運籌帷幄,到了自己有性命之虞時,是個人都會怕的。

但急不來的事就是急不來,饒是害怕、饒是心知眼下日復一日地還在繼續中毒也必須定住心神,手忙腳亂只會死得更不明不白。

是以當含玉進來上點心時,主仆二人都已神色如常。夏雲姒聽含玉鼻音比平日重了些,還主動悠閑地聊起了天:“你這是受寒了?”

含玉一哂:“這天說冷就冷,一不當心就凍著了。”

夏雲姒想一想:“今年冷的是早,你們采女位份的用度也少些。”說著便交待鶯時,“一會兒你挑幾身棉衣送去她那兒,被子也早些添兩床厚的。例炭每日從我這裏分一斤過去,晚上燒暖和了再睡。”

鶯時頷首應下,含玉抿笑道了聲謝,將食盒中那碗桃膠紅棗羹放到她面前。

不多時賀玄時來了,一眼便注意到這晚桃膠紅棗羹。

這幾日她雖不能侍寢,他還是幾乎日日都要來看她,便日日都會看見她吃各樣紅棗的東西。先前他也問過她,她只說是近來身子虛,可這掐指一算都連用了七八日了,她瞧著反倒精神更弱。

他有時與她下一盤棋,她都哈欠連天。

他便問她:“朕瞧你身子近來越發的虛,可傳太醫來看過了?”

夏雲姒點點頭,只敷衍道:“太醫給臣妾開了幾副補身的藥,臣妾會好生調養。”

如此不知不覺又過去三四日。皇帝知她身體不適便只是白日裏來陪她,偶爾翻一回牌子也只是合衣而眠,並不行床笫之歡。

可她的身子還是遲遲不見好,反倒精神愈發困頓,總要睡到臨近晌午才能醒,到了該去向順妃問安的日子連時辰都耽擱了,好在順妃知她近來身子不適不曾怪罪。

接著,連鶯時也出現了如出一轍的不適。

頭暈、乏力、反胃,繼而渾身酸痛,只是病情來得比她慢上不少。事情難免有些遮不住了,夏雲姒便告訴了小祿子,小祿子亦是驚得面色慘白,當日便將她與鶯時身上用的香囊都拿去剪開查了一遍,卻也不曾驗出什麽。

好在不曾驗出什麽,這些小物一應都是她身邊的幾人來做,若有問題,便是她身邊親近的人也不可信了。

又兩日後,夏雲姒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神思愈發渙散。

明明置身在溫暖的床上,她卻就是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虛空之中,四周皆只余一片黑暗。

同時,她又一陣陣的驚悸,一丁點響動都令她冒出一陣涼汗來。腦海裏渾渾噩噩,既睡不踏實,又醒不過來。

到深夜時,一陣喧鬧將她徹底驚醒。

屋外是小祿子有些詫異的聲音:“玉采女,您……”

話沒說完就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響,夏雲姒驚然睜眼,揭開幔帳,看見含玉趔趄著闖進屋來。

她不適地蹙了下眉:“大半夜的,怎麽了?”

“娘子!”含玉匆匆地磕了個頭,擡起臉,方可見她額上冷汗尚未褪盡。

強吞一口口水,她緊張得連喉嚨都緊緊繃著,望向夏雲姒,聲音顫抖不止:“娘子、娘子,那炭不對……”

夏雲姒恍惚的精神突然清明,撐坐起身:“你說什麽?”接著便注意到她手中提著的小爐。

是只手爐,也就一個巴掌大。

含玉復又磕了個頭,捧著手爐膝行上前,揭開蓋子,裏面是塊切開的炭。

是從她這裏分去的上好銀炭。

雖叫銀炭,其實也該是黑的,只是因炭質上佳外表會反出銀光罷了,並非真正的銀色。

但眼前的這塊,雖然外層是黑的,裏面卻流出了真正的銀色,像是被溶開的銀錠,濃稠地流淌在爐底。

夏雲姒輕吸冷氣:“這是什麽?”

“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只是想多做會兒針線活兒,又覺也不會太久了,添一塊新炭太多,便想切一半來使,裏面卻就流出這個來……”

說著她語中噎了噎,再開口時,愈發心驚不定:“其實……您近來身子一直不適,後來鶯時姑娘也病了,奴婢便覺怕不是有什麽異樣。只是您一直沒說什麽,太醫又每過三日便來請一次平安脈,亦未覺有異,奴婢才沒敢直言。”